被辣得舌头有些轻微的麻痹，秦辞才发现自己夹的是加辣版的椒麻鸡，这时嘴唇已经被辣得通红，喝了口水后嘴唇透着亮，额头也渗出了一层薄汗。
颜枝拿起秦辞放在桌旁的折扇，轻轻地对秦辞扇着风，“不能吃辣就少吃些。”
屠七在对面看着笑着说：“寄月大夫还没颜姑娘厉害啊，颜姑娘可喜欢吃辣了。”
颜枝边给秦辞扇着风边从加了辣油的椒麻鸡中夹了根鸡翅，笑着说：“就好这一口罢了。”
微张着嘴缓解辣意的秦辞听到这话，伸手抓住颜枝摇扇的手腕，道了声谢后沉声道：“无碍，我觉得辣椒很好吃，只是现在还不适应。”
往嘴里刨着八宝珍的阿涂同正往自己碗里夹了块鱼肉的元齐对视一眼，忍不住笑了，男人啊，惯是会逞强。
饭桌上，屠七念及芙蓉楼开业在即，自己也有些就激动澎湃，看着人多热闹，把自己酿的好酒拿了出来，“来，各位尝尝我酿酒的手艺如何，有没有资格在咱芙蓉楼售卖？”
颜枝吃着虾的手一顿，“屠大哥你这么厉害啊，居然会酿酒！”
元齐倒是爱酒得很，从屠七拿出那密封紧实的酒罐他就闻出味了，酒香浓郁勾人鼻，“屠老弟，这酒光闻着就香的很，我这个酒鬼虽然酒量不能说千杯不醉，但少说也是喝过上百种酒了，你听我的，你酿的这酒闻着味就是好酒！”
屠七豪爽地给元齐的杯子里满上，倒到一半自己不满意了，“这杯子太小，还不够塞牙，大柱，快去给我那几个碗来，这就得用碗喝才舒服。”
恰好这一会儿从隔壁卖卤味的王掌柜他们回了来，屠七吆喝上他们一起，“王掌柜，快来快来，狗蛋毛球你们一起，咱一起喝酒聊会。”
颜枝也不阻止，气氛到这儿自己反对就是扫兴，于是提议道：“今日的卤味都卖完了？花生毛豆什么的没有留点？”
把碗拿来的帮厨大柱乐呵道：“小姐，今日师傅卤得多，后厨应该还有，我这就去拿些来。”
王掌柜本还想着不喝的，结果被这浓厚的酒味给迷住了，也跟着坐了下来。
屠七给在座的人一一满上，快要到秦辞的时候，颜枝伸手将秦辞的酒碗给盖了住，“屠大哥，寄月不会喝酒。”
“哎哟，屠老弟，我替我乖徒儿喝，这人不会喝酒简直是一大损失啊。”元齐猛地咂了几口自己碗里的酒，伸出手让屠七给他满上，“这酒又绵又长，谁不喝谁后悔！”
颜枝被元齐师傅这话给种草了，拿出小酒杯递到屠七身前，“屠大哥，也给我来一点点吧，一点点就行。”
这酒闻着是真的香，颜枝虽然酒量不好，但是吃吃味的能力还是有的，冰儿酒量不行，自告奋勇地对颜枝说：“小姐，王叔他们在这边喝着，我这儿也吃饱了，就替他们去前面看着铺子了。”
颜枝挥了挥手，端起那小酒杯深深一闻，醇厚的香味中似乎是带着甜，轻轻一抿，入口极滑，掠过喉咙的时候没有以前喝过的白酒那般灼热，而是回味悠扬，当然也是带有辣味，这辣味慢慢从喉间翻上来，让唇齿间充斥这股绵长。
王掌柜轻咂一口，一时间眯着眼睛享受其中滋味，“哎哟，屠兄弟，这酒相当不错啊，后劲也不小啊。”
“是啊，这酒前柔后烈，喝着也太舒服了。”毛球附和道，这可是第一次喝这么好的酒，每一口都细细品尝，生怕浪费了一滴。
默默喝了两小口的颜枝挑眉，这酒后劲很足？怎么自己没有反应，莫非是自己酒量大涨？
饭桌间气氛逐渐被炒热，颜枝也觉得自己有些发热，靠近端坐在一旁的人的耳朵说道：“寄月，我出去透透风，你吃好喝好。”说完也不等秦辞回复，端起酒杯走出门，一步一步缓慢地朝二楼走去。
秦辞目光一直跟随着颜枝，周围甚至还萦绕着白兰香和酒香，耳根因为方才颜枝的突然靠近而泛起了红，见颜枝抬步走上了二楼，担忧她不小心磕碰到，于是起身跟了过去。
芙蓉楼内的楼梯已经修缮妥贴了，只差中间的滑滑梯没有安装，颜枝小心地绕过二楼正中镂空的大圆坑，朝外间环阁走去。
颜枝感觉后劲上来了，就连秦辞跟在自己后面都没有发现，她自顾自地走到红木桌前坐下，面朝晋水河，领略北市的万家灯火以及眺望皇城的金碧辉煌。
秦辞轻轻地坐下，开口说话时惊动了迷糊的颜枝，“枝儿可是醉了？”
颜枝端起白玉酒杯轻轻抿了一口，脸颊透出红晕，眼神也有些迷离，摇头时流苏乱晃，“没有醉啊。”
二楼的风吹过两人的发间，晋水河上反射着河边百姓家的府外烛光，波光粼粼，随着轻风漾出一圈又一圈，楼下喝酒划拳的声音模糊又明显，隔壁还能听见悟琴斋乐师的悦耳奏乐以及看客的欢呼声。
“寄月，你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静谧的二楼环阁处，清醒如此时的秦辞，扭过头朝问话的颜枝望去，瑞凤眼中映着柔光，沉默良久后轻声说道：“你。”
颜枝将酒杯放在圆桌上，双手撑着自己的脸颊，脑子懵懂之间像是看到了秦辞嘴巴的一张一合，那一个轻得颜枝以为自己幻听的字终于还是钻进了她的耳中，“我吗？你真有眼光！”
秦辞的目光灼灼地望着颜枝微微颔首，“嗯，我很有眼光。”
连带着那酒的后劲，颜枝越来越上头，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舌头打结般的自言自语道：“你说完了该我说了，我喜欢像红玉姐姐那样的姑娘，舞跳得好不说，身材还一绝，样貌更是绝色，我要是男的我就娶她了。”
秦辞听到这话微微一怔，风将颜枝的额前的碎发吹散，秦辞被已经神志不清的颜枝弄得哭笑不得，伸出带着凉意的手将她的发丝别到耳后，低声问道：“那枝儿，你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颜枝歪着头，轻咬下唇闭着眼睛认真思索着，半响后睁开杏眼掰着手指数道：“性别男爱好女，有房有车有存款，长相帅气身高适宜，风趣幽默工作稳定，洁身自好且无不良嗜好，懂得疼人知道顾家，嗯……暂时就想到这么多，做梦嘛，得放肆不是。”
秦辞觉得每个字自己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听总觉得是不是个中意思有些差距，还没理明白又听颜枝说道：“那刚刚是现代要求，古代的另说。”
“就我现在的身份，相公最起码得有自己的府邸和良田。”
秦辞想了想自己封地的王府和万亩良田，城外的桃园和现居的府宅，微微颔首。
“不能有复杂的亲戚关系，我脑子不灵光怕宅斗。”
自己只有皇兄，别的亲戚都是外戚，自己并无不与其多加往来，也不甚相熟，秦辞又默默地弯下计数的手指。
“不能三妻四妾外室漫天，推崇一夫一妻才可。”
父王母后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连皇兄也是拒绝了大臣开后宫的要求，独宠皇嫂一人，自己也断然不是那般流连于勾栏瓦舍之间的人，秦辞重重地点了点头。
“得有一门能吃饭的手艺好养活我和孩子。”
秦辞想了想自己的医术，以后当个大夫应当不会穷了日子，又弯下一根手指。
“哎呀，差点忘了还得长得俊朗，以后过日子的肯定不能太磕碜，像寄月那样，或者柳长舟也行，俩都是帅哥，嘿嘿。”
秦辞虽然听到自己的名字内心雀跃了片刻，当听到柳长舟名字时静默了，眉间皱成沟壑，但倔强挺直的小指还是弯了下去。
“对了，不能是皇帝王爷当官的！不是妃嫔满后宫就是起兵谋反叛乱的戏码，当个官还容易株连九族，为了后代着想还是罢了罢了。”
秦辞心一沉，枝儿这可是表明自己的态度了？
垂放在腿上的指尖渐渐收拢，上好的布料被揉成一团，心像是被针刺了一般抽疼，另一只计数的手缓缓松开，枝儿……明明知道自己是王爷……
所以，这是拒绝？
颜枝脸颊红透了，小巧的脸颊在双手之间衬得更小了，细白的指尖在脸上轻点，耷拉的眼皮微睁，嘴角含着醉人的笑，“哈哈哈，猜到了吗？我喜欢的郎君就长寄月你这样！”
酒劲越来越大，颜枝有些支撑不住地将双手交叠，将脸埋在手臂之间，“寄月，汪寄月，汪烨！元齐师傅早已经把你们家里的情况告诉我了，你别不识好歹，识相的话等哥哥回来，咱们俩认真处处！”
秦辞耳边一直回荡着颜枝说的话，他怎么感觉醉的不是枝儿，而是自己呢？方才可是幻听？
等反应过来，秦辞才当真是哭笑不得了，原来枝儿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内心沉重之间不禁感叹，元齐师傅，真是害惨了他啊。
颜枝侧着脸闭着眼睛，嘴巴里还在嘟囔着：“处处看，我很满意你，你要是不满意我再说嘛。”
所以说，他现在应不应该告诉枝儿真相呢？
原本冰凉的指尖因为方才惊人又刺激的消息而变得炙热，秦辞轻轻地抚上颜枝的侧脸，只是指腹轻划她光滑细腻的侧脸，没有别的动作。
温热又带着痒意的手指让颜枝以为是自己以前买的小熊玩偶，下意识紧紧握住往自己脸颊贴近，源源不断的暖让颜枝忍不住蹭了蹭。
秦辞像是脑子断了根弦一般僵在原地，耳根的绯红却暴露了他的情绪。
楼下喝酒畅聊的声音在夜色中依旧响亮，桌上白玉酒杯中散发着浓厚醇香，被颜枝抓住的手一动不动，倒是想到枝儿似是很喜欢这酒，此刻思绪混乱的秦辞伸手端起酒杯，就着侧边缓缓地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