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秦昭昭干劲十足,可是当真的着手开始做之后,她还是感受到了有些艰难。
对现在她来说,论文的撰写不再需要费尽心思地把核心的论点装饰得格外高级,只需要详实地讲明白自己的论证过程即可,可还是会遇到一些问题。
比如怎么样让自己的语言更加简练明了,怎么能清晰地用最直白的数学语言把论证的过程记录下来,还有对于一些参考文献中不同观点的辨析等等。
秦昭昭现在和苏长庚所研究的这个问题是数学界尤其是几何研究中的比较热门的一个方向,近年来一直都能算得上是学术界的一个研究热点。而且最重要的是已经有一位美国的学者在期刊上发表文章公开证实了与苏长庚所持观点完全相反的一个命题,这就要求秦昭昭和苏长庚不仅要证实自己观点的正确性,还要反向论证那人论证过程中出现的问题以及为什么他的观点不成立。
这无异于打一场纸上硬仗。
就在秦昭昭抓耳挠腮对着空白的纸张无处下笔的时候,苏长庚那边也遇见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
“你什么意思?叫我先不要发是什么意思?”苏长庚一脸怒色,对着面前的谢谦华质问道。
“老苏,你看看你这个脾气,总是这么冲动。我的意思是,咱们要好好想想这篇论文发出去的后果啊!而且你也说了,现在只有你们师徒两个人交流了这个问题,你刚才给我看的那些,说实话,以我对于几何学的了解是无从分辨对错的,我相信全华国也没有几个人能看懂。我不是质疑你,我只是很担心你罢了。一旦正确性有误,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谢谦华语重心长地对苏长庚解释道。
苏长庚却觉得又是生气又是委屈:“你……你这还不是质疑我吗?这个命题我研究了三年,每一个点我都详详细细正推反推思考了无数次,好不容易这次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举拿下,你知道这个发现对整个计算几何未来的发展会有多大的影响吗?你根本不懂!
美国那个什么约翰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记恨上上届世界数学家大会上我们俩的口角,故意和我唱反调!老谢,你年轻时候也是个敢想敢干的人,咱们俩认识大半辈子了,怎么现在你反而畏畏缩缩,还不信我了呢?”
谢谦华被老伙计的话问得一时间有些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当然是相信苏长庚的,只是这件事情牵扯的太大了。
苏长庚和那位数学家的恩怨在学界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苏长庚的研究成果如果成立,那自然皆大欢喜,是一件给华国数学界增光添彩的大好事;可若是出了一点岔子,那也就不仅仅是苏长庚自己名誉扫地这么简单的了。
谢谦华叹了口气:“老苏,你明明知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咱们这些年刚刚挺起腰板,好不容易闯下现在声誉和实绩,打破了欧美有些人一直坚称的亚洲人没有数学家的偏见,逐渐掌握了一些话语权。如果在这个时候出了问题,你不能光想你自己,你也要想一想咱们华国现在年轻的后辈们啊!”
苏长庚深吸了一口气,沉吟了片刻,最终还是决定退一步:“老谢,这样吧,我把在京城的几个这个方向的老伙计都叫到一起,叫大家帮我一起看看有没有什么问题,虽然论文还没成型,更别谈发表了,但是互相之间彼此也有个见证,我也信得过你们,不担心成果泄露的问题。如果大伙都觉得没问题我再递交,你觉得如何?”
苏长庚的反应是谢谦华没有想到的,他这样的态度反而让谢谦华放心了很多,毕竟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骄傲如苏长庚是不可能接受在论文还没有公开发表之前就接受这种形式的同行评议的。
“那好,时间地点你来定,既然你说你的小徒弟在其中起了很大作用,你还要给她二作,那她最好也要到场。”谢谦华又接着提出了要求。
“别的怎么都好说,可是昭昭那孩子学校还课,我也不可能好几百公里让她再跑一趟,到时候让她电话参与吧,到了她的部分叫她自己给大伙讲解。”
谢谦华想起那个小嘴叭叭叭特别能说的小姑娘,脸上带上了一点笑容。
“怎么,你那个徒弟不是一直藏着掖着不叫人知道吗?怎么这次这么痛快了?”
苏长庚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我这是提前让她感受下论文答辩的氛围,就算提前积累积累经验吧。再说了,我徒弟的本事你也体会过,我半点都不担心她,等着瞧吧,把你们这群老家伙的眼镜全都吓掉!”
谢谦华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这个老苏。那我就拭目以待了。不过一个八岁的小孩能独立完成一个部分的论证,真的已经很了不起了,你确实收了个难遇的好徒弟。”
“那是,还用你说?我徒弟就是小而精,动不动,就好比那种纽扣电池,看着小,劲儿大!”苏长庚晃了晃脑袋,一副有徒万事足的嘚瑟样,看得谢谦华又有些想跟他抬杠了。
这个苏长庚,一把年纪了,比小孩子还幼稚!
两个年逾古稀的老先生在京市的办公室内忙着斗嘴,而几百公里外的秦昭昭依旧对着一字未写的白纸发愁。
哎,这该怎么办啊?秦昭昭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