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一天比一天热了起来，路边的花朵开败后夏日景象却不见颓靡，反而绿意更甚，随着越来越长的白日和越来越短的衣袖，秦昭昭初中第一年的学习生涯也即将结束。

而在这之前，还有一个比期末考试更加严峻的考验在等待着秦昭昭。

那就是这一次小规模的论文内容的讨论会。

苏长庚这段时间以来痛定思痛，一改从前的刀子嘴，反而有些矫枉过正，不光不催促秦昭昭了，但凡她做出一点小小的成绩或者有了小小的进步，苏长庚都要硬着头皮大夸特夸一番。主要是言辞之间还有种比较僵硬的刻意，让秦昭昭窝心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哭笑不得。

她自己其实心态也逐渐平稳了很多。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确实经常会有力求最好的拔尖儿的想法，迫切地想要不断地证明自己，可却反而被自己桎梏在了原地，只能无休止的自我耗费。

而想开了之后，秦昭昭反而能用一种更加平常的心态看待自己学习研究的东西，回归本心，重新找到了最初开始数学学习的时候的那种探索的乐趣。

心态的改变也提升了秦昭昭的学习效率，促进了研究成果的转化。

这次小规模的同行评议很快就到来了，苏长庚他们把面谈的地点选在了京大的一间小会议室内，参与的人员除了苏长庚之外只有八个人，可是这八个人却每一个都是目前华国数学界首屈一指的大牛，在各自的研究领域都可称得上是当之无愧的领军人物。

苏长庚这次也是难得的郑重，甚至还特意穿了身新做的中山装，山羊胡子也明显特意打理过，虽然还是那张不苟言笑的臭脸，但熟悉的人都能看到他的紧张。

谢谦华与几位前来的同行们寒暄了一会，瞥了一眼一直默不作声的苏长庚，只得主动承担起主持的任务，开口说道：“这里在座的大家互相见都认识，不需要一一介绍了。这次把大家聚在一起的目的，大家也都知道了，那咱们就直接开始吧。老苏，你不是说要让你学生电话参与吗，给她打过去吧。”

苏长庚点点头，拿起会议桌上的座机听筒，拨出了那一串熟悉的号码。

已经在家里面坐立不安等候了好一会的秦昭昭听到座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就立即冲到了座机旁，手已经放在了听筒上，却还是忍着激动紧张，深吸了一口气，等待铃声响了两声之后才接起电话来。

“喂，您好？”

“昭昭，是我，咱们直接开始讨论了，我一会按下免提，你仔细听。”苏长庚一如往常一样对秦昭昭嘱咐道。

谢谦华看了一眼老伙计，倒是习惯了他的不通人情，可在今天这种场合他的做法实在有些不合时宜，便走到了苏长庚旁边，接过他手里的电话，径自打开了免提。

“昭昭你好，我是谢谦华，咱们上次通过话。我给你介绍一下，今天咱们参与的专家学者们，有清大的冯教授，马副院长，华科院的刘教授，京大的陈教授，国科大的于教授，还有华科大的魏院长和施教授。”

秦昭昭连忙对着电话一一问好。

其中唯一一位女性参与者施教授对秦昭昭很是感兴趣，开口对着谢谦华问道：“这苏老的学生，听起来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啊。”

谢谦华笑着点点头：“是，年纪很小，在读中学呢，是个古灵精怪的丫头。”

苏长庚心里得意，但是也知道这时候不是炫耀徒弟的最佳时机，轻咳了两声，说道：“好了，那我就不说什么其他的客套话，直接开始了吧。”

众人不论熟悉与否，都或多或少了解些苏长庚其人的脾性，此时也并不觉得他怠慢，拿起了各自面前的打印好的论文。

苏长庚站起身来，理了理中山装的下摆，站在了屋内提前准备好的小黑板旁，直接开始了他的讲解。

由于是还没有公开发表的文章，这次讨论的也比较特殊，因此在座除了苏长庚和谢谦华以外的所有人几乎都是第一次看到苏长庚的这篇论文。

今天来到这的都是与苏长庚研究方向有交叉或者曾经在这一领域也做出过成绩的学者，比一生致力于代数研究的谢谦华更明白苏长庚的研究内容。好几位都是翻开第一页看到标题的那一刻就眼皮重重一跳，知道今天这是有一场硬仗要打。

苏长庚现在想做的是推翻已经被写入一些教科书中的、西方人很多年前就已经公开发表了的一个定理，而这也注定了他要付出比最先提出这个问题的人多几倍的精力，做出最严谨最无懈可击的证明，才能宣告这一场学术战争的胜利。

而今天他们聚在这里，目的就是提前分析这场战争的赢面有多大。

苏长庚平时一直都是懒得交际应酬的人，给许多同行留下的印象都是沉默寡言到有些孤僻傲慢的，而此刻他却侃侃而谈，目光清正而专注，看着自己用粉笔写在黑板上的每一个符号时都格外的虔诚，让听他讲述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安静下来，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呼吸声太大扰乱了他的思路。

“这第三个小点，是由我的学生负责论证的，论文内容的撰写她也参与其中，所以这一块由她来给各位说明吧。”苏长庚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对列坐的各位说道。

而电话那旁的秦昭昭自然也听到了苏长庚的话，事到临头反而没有那么紧张了，听见那边没人继续说话，秦昭昭便自然地接过来老师的话茬。

“各位教授前辈们，大家好，我是苏先生的学生秦昭昭，这里的第三点由我来向大家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