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觉得这件事你做的过于冒进?”詹姆斯·布莱克站在会议桌边,语气中颇有不满。
“还有你,茱蒂,你也陪他胡闹?”
“啊……这个……”茱蒂摆摆手,余光瞥向一旁的黑发男人。
明明都在挨骂,那男人气定神闲的把腿架在桌子上抽烟,好像紧张害怕的只有她一个人而已。
“你是第一次来美国出任务,更应该小心翼翼的才对。”他将视线转向赤井,苦口婆心的叮嘱着,“即便你弄来了劳伦坡家族的二少爷,安德烈·劳伦坡做人证,也很难定罪,你应该明白的吧?”
“更何况……”他说着,走到窗边,看向雾蒙蒙的灰色天际,“抓住的这两个,连代号都没有。”
“他?”赤井视线看向会议室外,审讯桌前坐着的浅金发男人,他一脸的气定神闲,明明手还被铐在桌子上,却还挂着笑意跟女探员聊天。
“他回去就能拿到代号,算是个小头目一般的人物了,就算定不了罪,rum也会质疑他的办事能力,我觉得并不吃亏。”
“赤井,我跟你说过的吧?不能一击将敌人击倒时,只能极力忍耐。”
“这我当然懂。”赤井哼了一声,眸子微垂,“我的父亲已经因为他们而死了,我当然会加倍小心。”
“可是……”他顿了顿,在抬起头时,目光中是骇人的冷意,“这安室透在我之前获得代号不是一件好事,rum非常看好这个男人,即便这次没办法把他成功逮捕,可能也不能阻止他拿到代号,但最起码,要让rum不舒服。”
他闭了闭眼,继而沉沉的说道——
“我一个多月前,出了一个任务,杀俄罗斯驻日总外交官的全家,他的妻子怀孕了,女儿才四岁。”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死吗?”他抬起头,看向詹姆斯,继而说道:“只是因为,他没有收组织的钱,是不是很讽刺?受贿要被杀,不受贿还是要被杀。”
“他们逃到白俄罗斯,我在一处森林中的深山别墅找到了那一家人。”
“男人跪着求我,他说他愿意死,但是求我放过他的妻女。”
“就算是□□那些穷凶极恶的□□,都明确宣称不杀孕妇和孩子。”赤井勾起一个疲惫又嘲讽的笑意,“那个组织,让我去杀小孩,和一个有四个月身孕的女人。”
“男人饮弹自尽,他的妻女扑倒在他的尸体上,哭的像是天都塌了似的。”
“我没杀她们两个”赤井将抽完的烟蒂扔进烟灰缸中,“好在那个任务只有我一个人,我伪造了现场,放了把火,然后撤走了。”
“那个组织,已经开始对政坛动手了,我们等一年,两年,三年,等证据都收集全,我们要与之抗争的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黑丨社丨会了,”
“你要我等……”赤井按住门把手,推门出去之前,低声说道:“在将他们一举歼灭之前我当然会等,可是,途中弄些幺蛾子恶心那些大人物,我觉得也挺不错的。”
三个人被分开关押,审讯无果,但还是把事情闹上了法庭。
可惜,劳伦坡家族的二少爷,安德烈·劳伦坡,在即将出庭作证的前一天,死在fbi的安全屋中,是有人半夜闯了进来,打死了两个值夜勤的探员,然后将安德烈·劳伦坡摁在放满水的浴缸中,活活淹死了。
本来fbi这边就物证不足,可以说是完全没有物证,如今人证也咽了气,整个提审过程像个滑稽的喜剧,包括赤井在内,他们三个无罪释放。
组织的善后小队向来滴水不漏,即便安室透在酒店内杀了索菲亚以及她的两个保镖,善后小队会在他离开后以及警察到来前销毁所有证据,所以整个现场,甚至连安室透的指纹都没有找到,没人能证明,索菲亚吸毒过量猝死的时间内,安室透在现场。
至于诸伏景光和赤井秀一,只有“他们两个绑架了我”这种虚无缥缈的证词,并且因为证人的死亡,这句证词的真伪都无法辨认。
这件事拖延了半月之久,安室透坐上回日本的飞机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归心似箭。
将近两个月没见知昼,她过的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在执行别的任务?她吃饱了吗?穿暖了吗?有没有再被白木惠子占便宜?如此如此,全是她。
安室透仰面倒在椅子上,抬起手搭在自己额头,而后叹了口气。
他好像已经无可救药了。
……
知昼过的不好,也不差。
回国的第二天,白木惠子失踪了,三天后,在一个偏僻的天桥下找到了她的尸体,她被抛尸荒野,脖子上套了根与她的身份非常不符的廉价花丝巾,财物全被拿走,身上有挣扎打斗的痕迹,像是明显的抢劫不成,激情杀人。
警察将犯人定位在抛尸地附近的流浪汉和独居人士中,但是因为线索稀少,所以查下去非常困难。警察像无头苍蝇似的在这附近挨家挨户排查的过程中,又发现了一具女尸,她的尸体在几十公里外的河堤被发现,身上财物全被掳走,而且死前遭受了性侵,脖子上系着一根造价低廉的花丝巾,同白木惠子脖子上那根非常相似,大概是出自同一个工厂之手。
事情查到这个地步,基本可以确定是连环杀人。
一时间,整个东京人心惶惶,女性在夜晚根本不敢独自出门,生怕被这个隐在暗处的连环杀人犯盯上。
知昼依旧兢兢业业的进行着自己的任务,白木惠子死之前,把她安排进了白木英明的事务所工作,她便借着这个身份的掩饰,打入了白木英明事务所的内部。
他们夫妻两个关系绝对没有那么好,知昼依旧记得最后一次见到白木惠子时,她们在机场分别,她看出了知昼有目的的接近她,她的精神状态不算好,临走前,说的那句话是:“你自己查吧,在他死之前。”
她那个时候是否有谋杀丈夫的想法?她的死亡跟他的丈夫是否有关?
她的死疑点重重,看上去似乎是连环杀人,并且现场出现了同类的丝巾,但白木惠子是第一个死者,如果她的死亡报道被有心人利用,模仿犯罪,那是完全有可能被认为是连环杀人的。
而且第二个女性死者死前曾遭受过性侵,白木惠子没有,她的死亡现场是明显的抢劫激情杀人,知昼觉得这其中的目的不一样,手法上也略有不同,并不能仅凭一根出自相同厂家的丝巾,就轻易的断定这是连环杀人。
可惜白木英明是个非常谨慎的男人,她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两个月,见过他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且每次都是遥遥相望,她根本没有机会接近他。
知昼是个沉得住气的人,更何况,组织原本的目标就是白木英明,现在双线程汇成了一条线,对她来说,甚至还方便了许多,她会在这家事务所一直做下去,直到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为止。
“锥名,这些文件就麻烦你了。”
知昼接过一叠文件:“送到几楼?”
“二十二楼,给小仓会计。”
“知道了。”她捧着这些文件,缓步走进电梯。
知昼捧着那摞资料,刚从电梯中走出来,路过楼梯间的时候,就被人猛地拉了进去。
楼梯间中昏暗静谧,只有安全出口的指示牌亮着,发出阴森的绿色荧光。
知昼怀抱的资料全撒在地上,手中的小刀抵着来人的腰。
安室透轻笑一声。
知昼一愣,撩起裙子将匕首插回去,缓缓说道:“原来是你啊。”
他似乎刚进来不久,衣服上还带着室外的冷气。
安室透定定的看了她几秒,然后将她拥进怀里。
“干嘛啊?”几乎是下意识的,知昼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
“别动。”他收紧手臂,声音低沉,“就让我抱一会吧。”
知昼不舒服的动了动。
“凉吗?”他问。
“有一点。”
她话音刚落,安室透便缓缓拉开夹克外套的拉链,将她整个人都裹了进去。
“这样呢?”
“好、好一点了。”知昼只觉得自己脸颊发烫。
“我在美国呆了两个月,你都不联系我。”安室透蹭了蹭她的脑袋,轻声说道:“我好想你啊,前辈。”
知昼缓缓抱住他。
我也挺想你的,只是不能对你说,怕只怕,对你也是一种折磨。
她的话梗在喉中,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他似乎轻叹了口气。
知昼抱着他,拍了拍他的背。
“前辈......”他语气带着些试探和犹豫,“前辈现在是单身吧?”
知昼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那......那你愿意......”他的话说到一半,知昼就打断了他。
“不愿意。”
她整张脸都被他包裹在外套中,说出的话闷闷的,听不出情绪。
安室透沉默片刻。
“那......我可以追你吗?”
知昼忍不住笑出了声。
“好啊,那你就追好了。”她推开他,眸子亮闪闪的,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她这段时间压抑了许久,安室透一来,突然就像给一个古旧的老房打开了一扇窗似的,让她骤然觉得轻松了许多。她这两个月很少笑,即使笑也是面对同事时挂起的假意笑脸,而见到安室透那一刹那,她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勾起。
她眨眨眼,轻叹了口气。
她是有点奇怪了。
“你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来见我吗?”知昼蹲下身,收拾着地上散落的文件,安室透也凑过来,帮她把那些文件册整理好,递到了她的手中。
“不然呢?我可是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啊。”
他风尘仆仆的来,却只换了个短暂的拥抱,但即便如此,他都觉得疲惫一扫而光,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显而易见的幸福感。
毕竟,知昼好像没有拒绝他,虽然也没有接受他就是了。
知昼轻笑:“早点回去休息吧,东京最近出了连环杀人的事,如果你警察厅那边方便的话,帮我弄一份资料可以吗?”
“这个没问题。”安室透点点头,见到知昼打算离开,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抓住了她的手腕,“虽然觉得可能冒犯了前辈,但是我还是想问……”
“问什么?”
“前辈的初恋……是毛利老师吗?”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