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觉得自己的醋意最近发作的越来越频繁了,像一场难以痊愈的臆症,时不时的,断断续续的,让他难以安稳。
那日他鼓起勇气直接问了初恋的事,知昼先是满脸疑惑的回头,接着笑了出来,眉眼弯弯,像亮闪闪的月牙。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她垂着眸子,这样说。
知昼似乎正想解释什么,却有同事从电梯中出来,他只得重新隐入楼梯间的阴影里,看着知昼说说笑笑的跟同事一起离开。
那天后,他简单的去见了rum,对于美国那两个月,事无巨细,那男人全部知晓,他依旧对安室透的个人能力发出了赞赏。
对于三个人被fbi抓住差点闹上法庭那件事,rum倒也没表现出多大的不满,只是翻阅着桌上厚厚的一沓文件,沉声说道:“好在fbi内部有我们的人,但是下次一定记得清理干净,别再像这次似的,很麻烦。”
rum说完,推过来一张烫金名片。
“你的代号。”
安室透低头看去,黑底金边,花体英文写着—
brandy.
他挑了挑眉,没有接。
“怎么?不想要这个?”
“我有的选吗?”安室透微微弯腰,将两指按在那张卡片上,防止rum变卦。
“如果你想选......也不是不可以。”rum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那我更想要......”他轻笑——
“bourbon.”
......
他没想到拿到代号后,见到知昼的机会更少了。
动辄就是十几二十天的大任务,出国后他有各种各样的伪装身份,因为任务的保密性,他连跟知昼打个电话的机会都没有。
景光和诸星大偶尔还是会跟他搭档,比如这次。
目标是伊朗一个核物理学家,最近伊朗在秘密研究核武器,可能是触到了组织逆鳞,也有可能是别的政治力量高价请组织出面解决。
总之,他们跑到伊朗收集情报,制定计划,最后再由景光和诸星大将目标任务狙杀。
这不是个简单任务,光是进入这个国家就耗费了很多功夫。
最终子弹打进物理学家的脑袋,整个任务宣告圆满结束的时候,又是一个月过去了。
“景。”安室透和景光在德黑兰一处酒吧小坐,他点了杯波本酒,面色十分不爽。
“我喜欢一个女人,要怎么追?”
“所以说,到底是谁啊?”景光挂起个颇为无语的半月眼。
“你认识的。”安室透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挡住他不自觉勾起的嘴角,“沼渊知昼。”
“噗——”
“喂喂!”景光缓过神来,脸上挂着既八卦又不可置信的奇怪神色,“原来是前辈吗?”
“对。”他信誓旦旦的,迎上景光的视线。
景光沉默片刻,嗫嚅着唇开开合合,最终吐出了一个字——
“靠!”
“降谷零,真有你的!学姐你也泡啊?!”景光满脸不可置信,继而压低声音,说道,“不愧是你,轻易就做到了别人不敢做的事。”
“你这是在夸我吗?我还没把她追到手呢。”
准确来说,还没追呢。
“约会啊,约她啊。”景光拍拍他的肩膀。
“我们能像普通情侣一样约会吗?”他垂着脑袋,低声问道。
景光梗住。
“其、其实......”他挠挠头,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我一直觉得普通情侣,看电影什么的,很俗哎,你不如想想她喜欢什么,或者最近想要什么,然后对症下药。”
......
这真是个好主意,飞机一落地,安室透就给知昼打去了电话。
“前辈,明天下午有时间吗?”
电话那边,知昼似乎抬手看了看表,“有。”
言简意赅。
他干咳了一声,才缓缓说道:“那、要约会吗?”
知昼那边沉默了片刻。
安室透觉得自己快要被她拒绝的时候,她才答道:“可以,但不要太张扬。”
......
次日,知昼坐在图书馆,看着对面的金发男人,斟酌了半天,才露出一个十分勉强的笑容。
两个人坐在图书馆的讨论室中,这里是专为需要交流的人而开设的,简单的木桌木椅,高亮的白炽灯,极佳的隔音墙,以及宽大的落地窗。
这不是免费的,每小时的租金可以说价值不菲。
“约会......”知昼挑挑眉,目光看向桌面上厚厚一沓资料,“就是来跟我讨论案情的吗?”
因为不要太张扬,所以选了图书馆吗?
很奇怪,但确实是安室透这家伙能干出来的事。
“东京的连环杀人案你很介意,我弄来了所有的档案。”他将一杯冒着热气的水推到她面前,满脸认真的说道。
这些档案虽然都是复印件,但从风见那里拿出来的时候还是挺困难的,他对这个年轻的,正在执行危险卧底任务的上司还有些芥蒂,毕竟两个人才认识一年多。
风见对安室透的某些行事作风有点不满,比如他为了达成目的会走法律边缘的灰色地带,这让极富正义感和做事一板一眼的风见裕也颇有微词。
知昼双手覆在水杯上,低头一笑。
“三天前,又有一名女性,被奸杀后,抛尸在树林。”知昼说着,打开文件袋:“那,开始吧。”
“我介意的主要是一件事,就是杀害白木惠子的凶手,和这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是不是同一个人。”
“三个现场唯一的联系,就是那条花丝巾。”安室透点点头,走到知昼身后,“后两个女性被奸杀,但是抛尸地点相距很远,基本可以排除没有私人交通工具的流浪汉。”
“白木惠子的死亡现场,虽然像是抢劫后过失杀人,包里的钱和身上的首饰都被拿走,但最值钱的是她的提包,即便是二手倒卖,也能卖个不错的价格。”知昼抽出一张照片,拍的是被随意扔在现场的,白木惠子的手提包。
“所以,应该是杀人后,伪装成抢劫激情杀人。”安室透点头认同。
“但是后面两个死者,连外套上贴的廉价宝石都被扣走了。”安室透抱着手臂站在她身后,“基本可以确定......凶手有两个人。”
“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无意中或者最先发现了白木惠子的尸体,然后模仿白木惠子的死亡现场,又犯下了两桩案子。”知昼回头看向他,继而问道:“那有没有可能,或许,这个连环杀人案的凶手,目睹了白木惠子被杀的全程?。”
“如果抓到这个凶手,就能找到杀白木惠子的那个人。”安室透翻出地图,将三个案发地点画出来,“抛尸地点没有规律,凶手该是可以到处走动并且不被人怀疑的人。”
“快递员、外卖员、出租车司机。”知昼撑着脑袋,手指一下一下轻叩桌面,“考虑到抛尸的交通工具,可以排除外卖员。”
“我会让公安排查案发地点附近出现过的这类人。”安室透点点头,试探性的,将手搭上她的肩膀。
知昼轻轻抚摸着他的手背,动作非常自然,就像情侣。
“我没想到第一次约会是在这种地方做这种事。”她转过身来,朝他伸出双臂,“很奇怪,但是意外的,很不错。”
安室透向前走一步,知昼环着他的腰,将脑袋靠在他结实的小腹,缓缓说道:“跟你讨论案情很舒服,感觉所有的思路你都能接上。”
他轻轻抚着她的发:“前辈......所以初恋......”
知昼松开他。
安室透心里‘咯噔’一下。
他是不是说错话了?
“真是的。”知昼笑了起来,“你真的很想知道?”
他非常用力的点了点头。
“那走吧。”知昼提起包,开始收拾桌上凌乱摆放的资料。
“去、去哪?”他将资料收好,打包放进文件袋里。
“见初恋呀。”她笑。
......
黑色西装,黑色礼帽,络腮胡,压在帽子下杂乱的黑发,手中拿着一把史密斯·韦森出品的左轮,正举着枪,对准了安室透的脑门。
安室透目瞪口呆。
盯着玻璃橱窗内展示的那个手办目瞪口呆。
“喏。”知昼曲起手指,敲了敲这个玻璃展柜,“初恋。”
次元大介。
漫画鲁邦三世里的一个人物,神枪手,惯用枪是左轮,喜欢喝波本威士忌。
他死死的盯着那个价值不菲的精致手办,只想说两个字——
就这?
他当假想敌一样吃了几个月醋的‘初恋’就这?
真离谱啊,安室透。
他在心里对自己说。
“小的时候经常看鲁邦三世,觉得次元大介很帅嘛,就挺喜欢的,后来别人问起来,我就说他是初恋。”她微微歪着脑袋,看着展柜里的那个手办,又看向安室透惊愕的脸,笑出了声:“再怎么猜,你也不能猜我的初恋是毛利老师啊,他女儿都那么大了。”
“因为,所有的线索连起来,都只能指向毛利老师啊。”他思索片刻,继而说道:“我先入为主了。”
“真是的......”两个人离开那个手办展厅,漫步在回家的路上,安室透满脸懊恼,“我竟然吃纸片人的醋,三个月。”
他们停在十字路口,正是红灯,知昼停住脚步。
“好了,就送到这里吧。”
安室透:其实更想送你到家门口的。
她说完,踮起脚尖,轻吻了他的侧脸。
“很开心。”她这样说。
“只亲脸怎么够呢?”他笑了一下,朝她低下头。
知昼眨眨眼,而后蜻蜓点水一般的吻了一下他的唇。
“我家在那栋楼。”顺着她指的方向,安室透看向一栋灯火通明的高档公寓。
“下次......”她踮起脚,凑近他的耳边,“上来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