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同庆之际,艾妃却突然病倒了,熙嫔和裕嫔轮番求见,都被拒之门外,三日之后才见着人,瘦了一大圈。
病中的艾妃憔悴许多,熙嫔瞧着她那样子,心中有些猜测不敢说,面上不动声色。
心里藏了事儿,嘴里便总是发涩,熙嫔只能不停地吃吃吃,外人看不懂,只知道熙嫔娘娘最近食欲大开,嗜甜如命。
抚松苑的人是特地在永秀宫内提及此事,大概就是想要宝林娘娘晓得,好给支些招儿吧。
司琴还没说完,娘娘已经听得头疼,想不通哪里出了岔子,熙嫔怎么又奔着原著的作死路子去了?
熙嫔是这样,那私奔出逃的狄婕妤又将如何?
狄将军传书禀告圣上,狄婕妤在北疆染风寒不治身亡,圣上拟旨,赐下财物让将军厚葬。整件事从头到尾都顺的离谱。
吴涓不愿往深了想,只是遥寄祝福,望阿娜在民间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
连司琴都看得出来,事情不简单,忍不住将担忧宣之于口:圣上真得不知道吗?
反正永秀宫里现在大部分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娘娘的吃喝拉撒都归司琴管,神仙下凡和凡人无异,司琴已经越来越能直视上仙,上仙似乎也更乐得她们现在如此不分尊卑的相处方式。
现在的问题是熙嫔走了老路,再不拦着肯定会把自己吃成大胖猪,怎么办?
阿娜那边不会不会生变,因缘际会让她偷偷潜回金都,密谋刺杀圣上?原著即使如此,最后狄氏一族都落得凄凉下场。
一躺下来就忍不住想起原著里描述的那些画面,吴涓寝食难安,反反复复琢磨,不得不承认自己并没有把握解决问题,更加后悔当时有机会却没有好好把原著捋一遍。
如果她把原著好好刷下来,就能知道每个问题的起因症结所在,对症下药,才能扭转每个人的命运走向啊。
吴涓现在的心情像极了原著女主年老后的回忆,如果她早点知道,是不是能为她们做点什么,不至于早早害了性命,以后来的遭遇来看,她们很多人本不必有那样狼狈的下场啊……
原著女主在黑化后,智商爆棚,面对所有的问题几乎都是手到擒来。不知道无缘黑化的华似锦,是不是还有那样的能力呢?
自从华似锦接手铺子后,生意蒸蒸日上,很快就让吴涓刮目相看,落在其他人眼里更是惊艳不已。
商业上的天赋展露无疑,那么处理起后宫这些破事,应该也不难吧?吴老师很快认清自己的局限,准备借力。
一旦拿定主意,当天晚上,吴涓换上宫人装扮,又拿着艾妃留给她以备不时之需的庆仪宫令牌,偷偷潜入百花苑。
华似锦如今贵为裕嫔,气度都变的雍容沉稳许多,冷不丁见到蒙面宫人,居然毫无慌乱,仍保有贵人的从容之姿,喝令宫人摘下面纱。
看清了来人面容,华似锦又惊又喜,拉着月姐姐的手又哭又笑,数月不能见面亲昵,没想到她愿意冒险前来探望。
吴涓被搞得很尴尬啊,只能配合华似锦的情意绵绵,一炷香后才有机会说起正事。
小白兔还是小白兔,却已经是会思考的小白兔,当下拿不出主意不要紧,先把事情担下来,宽慰月姐姐,千万不能冒险在宫中四处走动。
华似锦如今是宫里宫外两头跑,朝野内外的信息都灵通,思考的角度和广度都有提升,她有扛下事情的底气。
既然有机会见到月姐姐的面,华似锦把太子的话带到,一声歉意,一声保证。
宫外,废太子顶着平民的头衔继续为基础教育的建设奔走,在他的努力下,金都第一小学的校舍已经建成,木匠们正在赶工制作课桌椅。
朝阳书局的教材也在紧锣密鼓地印制,预计与桌椅同时完工。
一切顺利的话,谷雨之后,小学就可以开课,废太子身兼多职,既是校长也是教书先生。
遗憾的是不能按照原计划进行,高采月曾答应要帮忙进行岗前培训,以便大家更好地担起教书育人的职责。
彼时她还是自由出入宫闱的美人娘娘,哪里想得到会被再次禁足,还是无限期的那种。
废太子的遗憾,何尝不是吴涓的遗憾。
听着华似锦娓娓道来,吴涓情不自禁泪流满面,失魂落魄般回了永秀宫。
司琴不知道上仙娘娘与裕嫔聊了什么,只看到从百花苑回来后,颓废已久的上仙娘娘又恢复了精气神,一门心思搞起新花样,拉着她编写教案。
何为教案?司琴原本也是不懂的,编着编着不就懂了?
根据殷司空的教材编写教案,司琴是服气的,学问由浅入深,每篇课文兼备识字与识理的需求,既能教会学子读书识字,还能教他们忠君爱国知书达理。
授课的方式也很新颖,既有课堂里的,也有课堂外的劳动实践,每月还要举办一次月考,用以检验学生们的掌握情况,查缺补漏,以便因材施教。
月考的卷子针对不同的年级,题型设计有所区别,填空题、判断题、选择题、简答题……司琴出卷子乐在其中,更加佩服上仙的奇思妙想。
废太子收到永秀宫传来的教案与考卷,喜不自禁,不由得多想了一些。
当初圣上曾与他说过基础教育的目标之一,即是为了选拔人才。基础教育的成果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到,大郑朝却不乏读书人,是不是可以先尝试开科设考。
就好比试点学校一样,一边干一边摸索,渐渐做起来。
废太子恳请殷司空将科举一事面圣,殷司空双眼放光,连声说好。
此人从徒有虚名的闲职上接手编教材,整个人焕发出生机,精气神大好,行事也不像从前那样清高迂腐,观感好了许多。
殷司空将太子视为知己,却仍是嘴硬,不肯承认熙嫔为他解惑之功,幸好熙嫔也懒得和她父亲计较这些功劳。
圣上与殷司空聊过,让他在朝上提出科举的概念,也让他做好打嘴仗的心理准备。殷司空又惊又喜,像只骄傲的大公鸡,雄赳赳气昂昂地领命应战。
朝上的局面非常有趣,一向低调的定海侯府强烈支持,爱拍圣上马屁的宣平侯府强烈反对,一正一反,逼得官员们纷纷站队,相爷除外。
其实这时候能在朝上站前排的,几乎都是出生高门世家的文臣,为数不多的在朝武将,文官们也不关心他们的态度。
圣上给足时间让大家好好消化一下,择日再议。
朝上悬而未卷的事情,不知怎地传入民间,不日之后竟有寒门学子带头,扛着百丈长布条在宫外请圣,布条上赫然写着恳请圣上开课设考。
啧啧,圣心如此显迹,那群傻瓜还不知道支持哪边么?相爷笑得翻白眼,次日上朝,果断支持科举一事。
相爷说完圣上说,科举好处数不清。
科举考试的方案定下来后,圣上把殷司空叫进书房。不久后,熙嫔听说父亲为她请圣,肯定了朝阳书局制书之功,允她去永秀宫走动。
好久不见啊,高采月!好久不见啊,胖熙嫔!
明明就几步路的距离,偏偏几个月都见不着面,两个人说着说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又笑了。
熙嫔一点也不在意被吐槽胖的像个坛子,胖嘟嘟的手拉着月姐姐的手,憨态可掬。
根据裕嫔的推测,当日熙嫔从庆仪宫出来后一反常态,心中忧虑必然与艾妃有关。艾妃的病情来势汹汹又是发生在面圣之后,熙嫔必定是从中窥见什么,联想到自身的处境。
这当然不是凭空而来的推测,裕嫔掌握了许多信息,其中还包括将军府和公主府的异常。
公主和离后,艾妃与娘家的走动忽然变少,众人只以为是人之常情要为公主避嫌。
若是对艾妃及老将军的性情有所了解,必然知道所谓的避嫌经不起推敲,其中的原因应是与圣上有关。
具体如何,除非艾妃亲口说,外人不得而知。
或许有人例外,比如优等生熙嫔,不用别人说,也能猜到七八分。
月姐姐问起,熙嫔也没瞒着,她猜圣上是不满艾妃当日的主张,明明是可以带着数据与圣上直接说,却先回娘家搬来祖父当救兵,这分明是将圣上看做外人啊。
圣上不满艾妃有异心,或许还说到了公主的出路,对艾妃这个当娘亲的也有不满。
熙嫔自问若是她在艾妃的处境之中,兴许也是一样的操作。
更加难的是承认自己孤身一人,艾妃尚有祖父与公主可依靠,她只有孑然一身罢了。
扯来扯去就这些,吴涓对熙嫔的抑郁很难感同身受,只能说些不痛不痒的关怀,祝她早日找到自己的爱好当寄托吧。
唉,找到又如何?若是被圣上相中,还不是直接抢走?
咦……这又是什么神展开,吴涓很快就反应过来,熙嫔作为投资人,在创业中投入的心思远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怎么办?熙嫔的心结没打开,放任不管,抑郁症是会要人命的呐!
吴涓陷入惆怅,连自己掉了东西也不知道。
熙嫔看着那东西从她袖口掉出来,随手捡起想要还她,唤了一声却没回应,鬼使神差打开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塞进了自己的袖口。
回到抚松苑,熙嫔将自己一个人关在寝殿里,再次打开捡来的纸片,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番文,什么也看不懂,却看得她心乱如麻。
看不懂高采月这厮在搞什么,也看不懂漱玉轩那位讨厌鬼为何突然又抖了起来。
越想越头疼,口中苦涩味愈发严重,熙嫔只能让左右端来糕点,大口大口地吞下去,顺便把那口堵在胸膛的气一起咽回肚子里。
事出反常必有妖,宫里这天恐怕要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