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都在说故事,那些故事是故事,是杞君告诉他们的故事。
关于杞君,关于神风,关于长情
他们三人的故事很多,大多也都是不能为外人道的。
帝少宴说的故事,是杞君的版本,还有一个版本,是长情的版本。
故事的起源时间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有好些年了,这是一个悲伤的故事,也是一个留有遗憾的故事。
故事里的人物背景和神风差不多,也是一个小男孩从小跟随父亲生活。父亲很辛苦,每日都要早出晚归的去劳作,只留下小男孩一个人在房间里面,时间久了,小男孩渐渐开始怕出门,更怕生人,除了他的父亲,他没有其他朋友。到了上学的年纪,他也迟迟不肯出门,这个时候他父亲才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小男孩的父亲问小男孩:“为什么不愿意出门?”
小男孩回答:“也没什么事,不想出去。”
父亲又问:“现在已经可以到幼儿园的年纪,你不去吗?”
小男孩摇头:“不去。”
小男孩的父亲抱起小男孩,耐心的告诉他,“去幼儿园可以认识很多小朋友,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还可以去做游戏和玩各种玩具。”
小男孩回答:“那里没有你。”
小男孩的父亲笑了,“那你今天和我一起出门吧。”
小男孩高兴地答应了,收拾好东西主动牵起父亲的手踏过了许久未出的房门。
父亲带小男孩去的地方不是他平时劳作的地方,而是一座罕有人至的小山,小山顶坐着一个人,那个人背对着小男孩,问他:“你是选择上幼儿园,还是选择和你父亲一起跟我走?”
小男孩看了看父亲,回答他:“哪里有父亲,我就在哪里!”
“那好。今天晚上我会过来接你们。”
小男孩想去看那人的样子,父亲拦住了他,“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你自然就能见到了。”
小男孩很是听话,最后只是坐在那人的背后,悄悄问他:“你和父亲什么关系啊?为什么从来都没有见过?”
那人轻笑一声,道:“我啊~可是他最重要也是最爱的人呢!”
“胡说八道!”小男孩立马反驳,“我才是父亲最爱的人!”
那人反手弹了弹小男孩的脑袋,“那你可要小心了,除了我,你还有一个更厉害的对手,他比我厉害,比我帅气,还比我更爱你父亲。最重要的是,他马上就来接你父亲了。”
“那我先打死你,然后再打死他!”
小男孩的话,两人都笑了,父亲摸了摸小男孩的头,对那人道:“你干嘛给他说这些。”
那人回答:“我啊,这是给他下绊子呢!谁让他总是和我抢你!”
父亲亲昵的也摸了摸那人的头,“你以后别来了,也不要再做冒险的事了。好好照顾自己,早些回去吧。”
那人顿了一下,道:“好。去见他一面我就走了。”
小男孩看着父亲,问道:“他和‘他’又是谁?”
父亲将小男孩的小手放在那人的大手中,同样白皙无暇,同样瘦长,“他是一个与你渊源很深的人。‘他’是你的另一位监护人。”
小男孩感受着手心那有些凉的温度,点点头,便也什么也不问了。
后来,小男孩再也没见过那人。
没过几天,有一个自称是父亲家人的人来接他们,父亲把小男孩交给了来人,并且告诉哭闹的小男孩,只是出去学习,一月后就去看他,小男孩见父亲坚持,哭着离开了。
一个月的时间实在是太漫长了,小男孩受不了思念的煎熬,在七天以后偷跑出去,不仅没有回到他的家,还被人拐卖了。
被拐卖的日子小男孩究竟过了什么样的生活,没有人知道,只知道小男孩再次出现已经是十年以后,十年后他重新回到那个他和他父亲的家,那个家已经找不到了,周围的村子房屋也已经不见了,他打听了很久很久才知道他的家早在十年以前就没了。
原来在小男孩出去学习到被拐卖短短的七天之间,一场泥流席卷,村子荡然无存。据说,村子一个幸存者也没有。
十年之前,小男孩就已经成了孤儿…
小男孩找到曾经那座小山丘的位置,轻而易举就到了小山顶。从小山顶向下看,风景已经不复从前,也已经找不到了过往的痕迹。
而小男孩始终记得掌心的温凉,也始终记得父亲宠溺的样子。
那人再也没有出现,就和曾经来接他的人一样,仅仅一面,再无交集。
两个那么爱父亲的人,怎么会让父亲消逝在一场泥流里?
小男孩不相信父亲就这样离开,可是他没有证据也没有任何指向来说明。他找了很多天,问过了许多人也没有什么消息。当他还想再去寻找的时候,一个人找到了他。
那个人是来找他的,是来接他的,同时也是来抓他的。
“我给了你时间,但是你迟迟不回来,所以我只能亲自来了。”
小男孩肃着一张脸,道:“怎么?怕我逃跑?10年前的那一次已经让我永生铭记,你不是都知道,何必多此一举。”
那个一身黑衣的人站在小男孩的身侧,很不雅观的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没有你在身边,睡不着。”
小男孩漠然地听着不做任何表示,黑衣男子也不气恼,直接上手将他抱进车里。
车子很宽敞,小男孩被他揽在怀中也不反抗,黑衣男子问他:“你现在已经有了能力,为什么不反抗?”
小男孩目视前方,道:“我有自知之明,我不是你的对手。”
黑衣男子摸了摸他的头,轻笑着道:“这八年当中,你有无数次机会能杀我,又为什么不动手呢?”
小男孩忍着杀意,淡淡的回道:“我说过15岁,就是15岁。还有七个月零三天,等期限满了,我会正大光明的去杀你。”
对此,黑衣男子毫不在意,闭着眼,道:“你的心还是这样,让我又想将你扔进厮杀角逐里了。”
“你的地盘,你随意。”
八年的厮杀角逐,小男孩早就已经习惯了。对于他来说,在知道父亲离开的那一刻开始,他心里的那根为他提供生机动力的弦就断了,十年的煎熬与思念,都化作了泡影。
生与死,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
听着轻浅均匀的呼吸声,小男孩无声的笑了笑,笑的讽刺,这个人心里当真没点数,他无时无刻不想杀他,他还要把他无时无刻的带在身边,难道他就不怕他失约或者失手?
八年了…
以前是他自己没有能力,现在他是不想打破父亲的教导。即便对于眼前这个人来说,自己的坚持是那样的可笑和愚蠢,但他就是不愿意。
这个人有严重的失眠症,八年前他失眠就快死的时候,小男孩的无意闯入救了他一命,从那时候起小男孩就成了这个人的药。
刚开始的时候小男孩是拼命反抗宁可被重新抓回去训练,也不愿意和这个人待在一起。
即便被拐卖的时候,他也没有与那些人同处一室,还那么亲近。
他的心理反应无法自控,这个人的靠近让他难以忍受,当场吐了以后小男孩就被扔进了厮杀角逐里。小男孩的年纪和能力都有限,根本没办法在里面存活,生死一线之间,又被带到了这个人面前。
从那时候起,小男孩不再反抗,在这个人入睡以后他疯狂的学习,疯狂的训练,只为了提高自己的能力。
小男孩很聪明,八年的时间已经能够自由出入厮杀角逐了。当然,若是这个人有意为难的话,小男孩也没那么容易拼杀出来。
回到这个人的领地之后,小男孩就离开去了自己的小房间,可打开门小男孩就崩溃了,原本锁住的小盒子已经化成了灰,小男孩捧着小盒子的残骸,第一次在这个人面前哭,“这是我最后一件关于父亲的东西了…”
“你怎么可以……这么做!”
黑衣男人道:“他都不要你了,你还留着那张照片干什么。”
“你懂什么!”小男孩恶语相向,“像你这样从无父母关爱的人懂什么!”
黑衣男人残忍一笑,“对啊,我是不如你懂,你这廉价的眼泪,可真难看!”
小男孩不理会嘲讽,又重新找了一个盒子,将残骸和青灰用纸封好装入盒中,然后抱着盒子训练厮杀去了。
一连几天,小男孩都没有见到黑衣男人,而黑衣男人却是把小男孩的情况了解的透彻,“冉疯子,这种情况你有办法吗?”
坐在暗处的人回答:“你早一点把人交给我,现在他早就是你的傀儡了。”
“冉疯子!”黑衣男人警告他,“他,你别动!”
“知道。”暗处的人揶揄,“让他忘记这些,自然就不会有烦恼了。”
黑衣男人望着监视器里不要命训练的人,道:“那就,忘记吧。”
如黑衣男人计划的那样,小男孩忘记了一切对他来说重要的记忆,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情,也会对黑衣男人笑了,黑衣男人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心里是高兴的。
然而美好是短暂的,小男孩在一场□□里受了严重的伤,最后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黑衣男人在接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派出去许多人寻找,将所有见过小男孩的人全部找来询问,最后得到的是小男孩满身伤痕血流满地的事实真相。
小男孩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连他的遗体都找不到,那时候黑衣男人才真的感受到心痛,才知道不舍,只是一切都晚了。
黑衣男人不再隐藏,他千方百计联系到小男孩的家人,经过多方努力,终于见到了小男孩的父亲。
原来小男孩的父亲没有死,只是不能再见小男孩而已。
黑衣男人找来小男孩的父亲,是想让小男孩的父亲救小男孩,只可惜得到的是一个失望的答案,黑衣男人的哀求也得不到任何希望,更没有得到小男孩父亲的一丝怜悯。
小男孩的父亲作势要走却被拦住,黑衣男人拦住他,“我求你!”
“只要你救他,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望着黑衣男人哀怜乞求的模样,小男孩的父亲摇头,“晚了…真的晚了……”
“如果,你真的无法接受他死去的事实,那消除掉关于他的这部分记忆,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
最后的最后,小男孩的父亲找到了小男孩留给他们的话。
那里面写道——
“愿,心之所愿,终有所得。愿,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换回从前的平安顺遂喜乐无忧。愿,心灵不安无家可归者,有枝可依有家可回。我所愿,为成全,我所学,皆承父之愿。为生为死,无怨无悔。既挥手,别回头。”
小男孩的父亲这才明白,小男孩最后选择赴死,是因为他自己的放弃。选择他人,放弃自己…
以‘无我’之心,挽救了那么多人,最后却没有人来救他……
小男孩的父亲后悔极了,后悔怕危及小男孩的生命选择放手,后悔都来不及,小男孩已经死了,死在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冬日……
这才是真正的原版故事,这个故事里其实还有很多事情没有说,比如小男孩的父亲为什么没有死,再比如小男孩的父亲为什么会知道小男孩这些年的所有事。
这些,长情知道,杞君也知道。
“主子,玉砚主。”
花不语凭手作揖对着两人执礼,杞无暇不理会床上那半死不活的人,反而对花不语上下打量,最后还给出了赞美,“长得不错,能力也不错。不愧是月冥思出来的人。”
花不语谦虚一笑:“玉砚主谬赞了,都是主子的悉心教导,才有属下今日之成就。”
“别谦虚,是你自己的功劳。”杞无暇瞥了眼床上的人,冷笑一声:“那个不也是杞君教的,你看都教出什么德行了!白白浪费了一身能力!”
杞君无奈,“阿姐,还是先过来看看这小崽子吧。”
“看什么看,才分开没几个小时就要把自己整死了!”
杞无暇是真没见过有哪个像他一样十岁把自己折腾死了不算,还要把其他人也搞得鸡飞狗跳,简直就是一地鸡毛!
“让他死了算了!”
“阿姐,他是我的孩子,你的侄子。”
杞无暇烦躁的走到床边,只一眼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没好气的怼上了杞君,“寰宇幻玉九重,你给他吃仙丹了还是回炉重造了,一下子窜到了九重境?”
杞君知道杞无暇在气头上,也没有隐瞒,“之前一直在六重,这一次的解封,刺激之下直接到了九重,再不想办法,当他冲破九重,就无法收场了......”
杞无暇瞥了眼花不语,“早知道无法收场,还要执行,你们就是惯着他!”
花不语有些尴尬,这件事和他无关啊,玉砚主做什么看他?他又和神风不熟,算上今天,他们一共才见过两次好吗...
“拔除他身上的杞氏能力,让一切恢复如初,他自然有救。”
“阿姐!”
杞君拉了拉杞无暇的胳膊,见杞无暇丝毫不为之所动,又道:“阿姐......你也不想继续了吗?”
望着神风那惨白如纸的脸,杞无暇幽幽开口:“杞君,你打算瞒他多久?五年?十年?二十年?还是生命终结?杞家的能力是好,弊端呢,你想过吗?”
杞君哑然,别看杞无暇是个娇弱美人,她的能力是不亚于杞君的,历数杞家先辈,除了为保护他们兄妹两人的兄长,能够将寰宇幻玉发挥最大力量的就是她了。
现在,杞家就只剩下她和杞君,还有一个虽无血脉之源却身负杞氏能力的神风,他们三个的寰宇幻玉都曾有过最大程度的使用。
“寰宇幻玉不是你们用来弥补遗憾的。它自杞家而来,不受外界干扰的一直存在,是因为你,不是因为杞家本身。”杞无暇是浑浑噩噩过了这几年,但该有的心胸与智慧丝毫不减,“从他的事情上,从长情的事情上,你还不能明白吗,这一切都是既定的。一旦寰宇幻玉没有在设定好的时间完成,或者是提前失败结束,结果都是残酷的。”
“阿姐,你说的我都知道。”杞君摸了摸神风的额头,“可是,这是他第一次求我,我怎么忍心拒绝。他为了有一个圆满,不惜赌上自己的生命。你看神风,他还未满十岁,难道让我再看他走上和上一次一样的结局吗?”
“那我问你。”杞无暇坐在床的另一侧,“那个‘无我’的故事,有没有结局?”
“有。”
“既然无我,意义又何在?”
杞君看着神风心口的那个印记,道:“是宁愿舍弃,也要守护。”
“这是小男孩的坚持,也是我们的坚守。”
杞无暇望着杞君,“值得吗?”
杞君笑了,温润又雅致,“我从来没有问过长情,因为我们心里都明白。我们从来不后悔,只会觉得分离太长,相聚太短。”
“我曾经也问过长情。”
杞君愕然地看着杞无暇,杞无暇也笑了,“怎么?我就不能单独找他吗?”
“不是。”杞君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惊讶。”
“换做以前,我的确不会去找长情。”杞无暇拂开神风的袖口,拆开了氯系追魂的绷带,望着那道狰狞的伤口,“但你们之间有了神风,我找他也不稀奇。”
冲花不语招了招手,花不语将一枚赤红鲜艳的花瓣状玻璃物品交到杞无暇的手中,杞无暇将花蕊芯与疤痕相接,又将开关打开,让里面的液体一滴一滴的进入神风的伤口处,做完这个,她才接着刚才的话题,道:“我问他,神风之于他,之于你,之于你们的关系。”
“他说:心之所爱,彼此为家。”杞无暇将神风心口的印记遮住,对杞君说:“你和长情很像,尤其是在神风的事情上。杞家的祈福礼针对的是杞家人,能在帝宣西身上生效,是神风的功劳。所以,祈福礼才会产生亡灵序曲。反正迟早要死,有没有这个序曲都一个样。”
“阿姐,你明明也很爱很爱神风,怎么和我一样与他相处的这么别扭。”
杞无暇睨了他一眼,“我和你可不同,神风可不敢对我喊打喊杀,也不会反驳我,反而每次见了我都会乖乖叫一声‘姑姑’。至于你,相处这些年,他叫过你几次‘爸爸’。”
杞君宠溺的弹了弹神风的脑袋,“这小崽子还是很喜欢我的,不然怎么会找上花不语。”
突然被点名的花不语立刻将火力转出去,“回主子,玉砚主,神风找上我是因为我在风云人物交流会时告诉他风云人物有另外一份名单。再有就是,我自荐成了他的老师。”
“自荐成他的老师?”杞君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教他什么?”
花不语回答:“教他玩。他十岁,太沉稳,也太极端了,绷太紧容易出事,所以要教他玩。”
果然,这个看上去人模人样的骨干绅士也只能教导神风玩了。
不过——
杞君将神风的杰出事迹告知一二,以防止花不语把自己玩进去。
“神风自出生就有意识,更是在一岁之时把杞家势力中的中层子弟坑了个遍,高层子弟还好一些,坚持到了神风的少主试炼,自然也没有逃过他的反向手段,打不过不说,还栽到了他们自己研究的药物手里。知道束凝心吧?”八壹中文網
花不语点头,“知道。是束家束弋寒与欧阳清的孩子,师从绾孀风逝,在医学上有很高的天赋与能力,目前属杞家医药研究开发的首席代表之一。”
“你这些年没有在我身边,知道的还不少。”
花不语不愧是自悟空间的第一人,也不愧是在十六岁就被特招进国际组织,他的观察力与思维已经远远超过了很多悉心培养的专业人士。
“你知道他,自然也知道他的能力,他曾经被神风一招制服,还是没有能力反抗的那种。”
“一招?”
花不语望着床上瘦小的身躯,想象一下他五六岁的模样,束凝心在神风五六岁的时候也已经二十岁了吧?一个成年人对上一个能力出众的孩子,就算神风能力很强,也不可能一招就让束凝心毫无反击之力!
这其中必然还有别的事情!
“没有别的事情,就一招,正面交锋。”
杞无暇解释道,“这小兔崽子的事情很复杂,总之是不能与大千世界的常态同日而语。”
花不语看着赤红鲜艳的液体在减少,他多了一问:“玉砚主,月烛花的花汁功效在于安抚和压制,看神风的状态,没有五年以上的服用量是没用的。”
“别说五年了,十年他也够了。”
杞无暇站起身,来到花不语面前,“你与他相遇在现在也是好的,你能自荐做他老师也是好的。倘若他还在杞家没回帝都,那时候的他,你可惹不起。”
“他现在这么作践自己的身体,也不是全无好处。至少他减少了危险性,让他能过正常一点的生活了。”
花不语了然,能被主子和玉砚主称作危险人物的神风,他的故事一定没有看到的那么简单。
“多谢玉砚主提点。属下还有一事想问。”
“什么事?”
花不语道:“何为‘无我’?”
这个问题杞无暇不好回答,她看向杞君,作为知情人,杞君最有发言权。
接到杞无暇的眼神,杞君先是无奈,随后又一笑而过,他没想到阿姐这样喜欢花不语,对他的问话居然有如此的耐心。
“用你能接受的话讲,就是类似于人格分裂,不同的是它分裂的是七情六欲。一个是有四情,一个有三情,听着没什么,但都是不完整的,也和本来的自己相差甚远。‘无我’故事里的小男孩,他的‘无我’是在忘记一切重要记忆之后仍然坚持着曾经的自己,一个没有真实情感,没有真实感受的人,他的一切都是源于习惯。他做一件事或许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做,但他明白曾经有人这么教导过,所以他要这样做,自己没有不舒服,他人也很高兴,久而久之,这种状态就成了自然,成了反射常态。”
杞君望着安然的神风,“这种状态也不完全是分裂的缘故,还有一种状态是自愿将自己的所有情感转接到别人身上,让无爱的人有爱,让不幸的人顺遂,让一切曾经残忍的遗憾的事情都能被修补,而被转移所有情感的人最后只能以习惯来生活。既为修补,他不会轻易拒绝,更见不得分离。没有情感支撑,他的既定行为都是有迷惑性的不被人理解的,他也想改变,只是他不知道曾经的自己究竟做过什么,他的努力在‘无我’状态下显得那么冷漠与残忍。”
“所以,这就是另一个事实真相......”
花不语明白方南亭他们的担心所在了,这对于一个相对安稳的又有不确定因素存在的危险人物而言,任何过度的事情都是有可能造成不可挽回局面的诱因!
“是,但也不全是。”杞无暇将另一团带有氯系追魂的绷带交给花不语,“你所谓的事实真相虽然是既定,但不排除意外,信念足够强大者,意志足够强大者,是有可能改变的。”
“雷雨即停,黑暗也终将过去,等花汁完全平复之后,用氯系追魂重新包扎。有月烛花结合寰宇幻玉的安抚修复,再加上他身体解封的力量,虽然不能治愈,但也能让他安静一段时间不作死了。”然后招呼那个床边的痴汉,“我说,他又不是长情,长得也不像长情,你这么看他合适吗?”
杞君一阵语塞,“阿姐,我看自己的孩子,怎么就不合适了?”
杞无暇是不留情面,开口直接怼过去,“少给我说这些没用的!撇开神风长情的事情和那些前尘往事不说,就只说说你让月冥思干的事,私自将这些人带过来,你是嫌不够招风是吗!”
杞君立刻求饶:“阿姐,月冥思的事情我之前是不知道的,等到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再说,我已经把他们独立出去,不会对他们有影响的。”
杞无暇可是杞家的顶端人物,能制住神风,更能制住杞君,她那时候筹谋了多久才保住杞君的性命和地位,为了长情把地位拱手让人她尚能原谅,为了自己的私情要牺牲那么多无辜人,她可不会由着他!
“杞家家规第一千三百四十一条:善恶无间,黑白不辨犹可恕,不可妄议而取利,不可利己以弃人。自己增加的条款,自己做的孽,还是需要自己亲自体会的。”
“这......”杞君哑然,又甚是惊讶:“阿姐不是没看过,怎么会知道的?而且我并没有...”
杞无暇发消息让风起准备好车子,不理会杞君的申辩,“少废话,既然违反了,那就跪着把家规所有条款抄一遍吧!”
随后又补了一句:“哦对了,行、草、楷,还有什么字体来着,算了,把你会的字体都用上。”
见杞君傻愣着,一巴掌拍过去,“还不走,等着神风醒来看你笑话?”
杞君摸摸被打的地方,心里无奈又觉得好笑,对着花不语道:“别告诉他,把他送回去就好。”
花不语点头,望着那一个娇弱,一个高大修长的身影,花不语由衷的笑了,主子终于找到玉砚主,并且履行了自己当初的承诺。
若都是弥补遗憾,主子,您也是愿意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