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力击开的佛珠在空中朝不同的方向飞去,可没等他们缓过神来,那些佛珠又归位到了原本的地方,他们用内力架起来的结界虽然暂时抵挡住了那些佛珠的攻击,可他们也发现了另一点。
那些打坐在比天台下的和尚全部都摘掉了自己脖子上的佛珠,然后朝高空扬起。
那些半空的佛珠顿时全散开,漫天的佛珠,他们嘴里同时念了几句邪经,珠子在半空停住,而老和尚最初的那串佛珠,每颗珠子膨化成拳头那么大。
漫天的珠子开始朝着比天台而来,均匀地附着在大珠子上。
台下的所有和尚合力发出“嗡”的一声,那些珠子以大珠子为力点,从不同方向上围成环圈,包住了结界,一瞬转动,血红的结界摩擦出电光火花。
三人使出不同的招数,对付那些珠子。
“百佛珠。”闵安突然看出了其中蕴藏的阵法。
“千素面。”
三人对付珠子的时候,维持结界的力道不足以再划出来支撑,那些珠子从不同的方向上袭击,三人的身躯灵活地在空中翻转,稍有空隙,就有佛珠击来。
闵安很快反应过来,这是棋盘式的攻击,所有的佛珠都在朝着早已设定好的位置上进攻,这些进攻也是逼着他们朝着那个不可施展法术的死角移动,一旦阵法完成,他们将再也没有退路,会真正成为一个不能动的靶子。
“绫娘,你借我一道力。”闵安的话,绫娘瞬间明白,三人侧跑了一个回合,聚成了三角形的防伪空虚,立即就有六颗珠子袭击而来,这时,三人松手侧身翻转开,六颗珠子撞到了一切,瞬间击毁。八壹中文網
那台下,一个和尚吐了口血,立即失了力道,无法再运功。
这强大的阵法,竟然也未能将缺点完全遮盖住,破绽这么快就漏出来。
老和尚见形势不妙,立即催动了所有的佛珠,掌控了大小数千颗珠子,形成一个球状,朝台上三人击去。
这种流星式的弹珠,根本没有可避开的可能,三人甚至有些愣住,这催动数千颗佛珠的功力,可不一般。
那红月在那刻都失掉了颜色,变成昏黄。
所有人都在等待那一击,可,那失掉颜色的月亮,瞬间又回了颜色,血红又笼罩了皇宫。
“做事都给自己留后手,你们这次,可真粗心。”一个孩童的稚声响起,击向三人的珠子走了一尺的距离瞬间全部停在了空中。
而那老和尚此时,看得出来,已经极尽全力去控制,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拿捏得住,老和尚的脸憋红,脸上的浮起了皱纹,越堆积越厚。
“和尚,你嘴里喷血了,是不是得病了。正好,我这里有药。”临近的宫殿顶上,一个婴儿大小的孩子的影子动了动,比天台上的一颗珠子就飞去了他手里,他捏住珠子,玩闹地看了下,下一刻,那珠子就击到了老和尚肚子上,婴儿嘴里囔囔说了句:“正好,赏你颗药。”
老和尚吐了更大的一口血,整个佛珠阵法失效,所有的珠子像失去了控制,不断坠落。
台下那些和尚围到老和尚身边,看着他们重伤的掌门,怒不可遏,有几个不识时务的,老和尚没拦住,直接跳去那屋顶与那婴儿对决。但很快,去的和尚,没有一个完整地回来,回来的要么只剩下手,要么就是个脚。
“童妖子!”老和尚含血说了句。
“哇,老不死的,你竟然认识我,我很有名哦!”那婴儿扬了扬手,空中出现了更多的婴儿笑声,那些婴儿有巴掌那么大,各个都长着翅膀和尾巴,在空中以极其难听的声音笑着,然后扑下来去啃食捕猎到的和尚。
皮肤的撕裂声与血液噗溅声,顿时在比天台周围环绕响起,但更多的,是和尚撕心裂肺的疼痛呼叫声。
那个老和尚连忙被众教徒护着往后退,这童妖子的威名,在江湖上,虽然不及武力高超的剑客所响亮,但没有不害怕妖童子的人,众所周知,一旦妖童子现身,天地都将引变。
“你们在这些宫里人身上种的孢子还不错,看看我的孩儿们长这么大了。”妖童子一边用稚嫩的声音说,一边伸手去抚摸落在自己手上的血蝠一样的孩子,“我的孩儿们,好好大餐一顿。”
血夜中,空中盖下一片激奋的尖笑,宛如轰天盖下的瀑布,密密麻麻巴掌大的孩子,从四方铺天盖地而来,那些地面上的普通人,顿时发出绝望的叫声。
“弓箭手听命。”此时上千弓箭手赶来,在邹哲的号令下,朝天空射出了数千只燃着的火箭。
一部分血蝠童子没能避开,中箭落到地上燃烧起来。
高拓顿时长了几分气焰,从石柱背后出来,“给朕把他们全部射下来。”弓箭手再次搭箭。
妖童子见满地的惨状,怒道:“一个废物皇帝,也敢在你老祖宗面前叫嚣。”在那些箭枝射出后,妖童子伸手扶控住了一切。
空气里那些流动的烟雾,顿时静止了,那些箭枝也停住了。
妖童子从屋顶上走到屋檐上坐下,翻手轮了下,那些箭枝一瞬间就朝着虚无的高空飙去,一切又恢复了正常,在众人以为没事的情况下,空气里响起了簌簌的声音,红月之下,数千只箭,反方向射了回来,将前两排的御林军弓箭手全部贯穿钉在了一起。
而另一边的乐正苏、绫娘以及闵安,正在对阵十殿妖僧,三人合力杀得只剩下四个高手妖僧,这损失过半的妖僧,虽然会不断替补上来,但是损失过半就会打破他们原有的平衡,在力量的分配持衡上,短时间补不上,所以三人也算是了破了十殿妖僧的平衡,找到了妖僧的弱点,当他们取得那些被击杀的妖僧的佛珠后,绫娘止住了继续攻击的两人,“看那边。”
那边,妖童子怒了,所有的血蝠童子都飞到妖童子背后的空中,那些毒虫也退散开。在妖童子的头顶上方,那团血红色开始旋成一个缓慢的漩涡。
“恐红!”闵安感叹道,立即与旁边的两人也退回到屋脊上去。
妖僧的掌门老和尚知道这是什么,拼了命地转过身跑,而以屋脊方向的视角俯视着一切,那些还留在原地的人竟然对妖童子所引发的这一切感到好奇。
“恐红,是一种极禁的法术,中了恐红的人,此后会害怕一种颜色,红色。”闵安说。
绫娘笑了笑,“只是害怕还好说,要知道这种害怕是会要了他们的命。恐红所引发的,是切断他们神经深处最细微的那个东西,此后,红色,就是他们的噩梦。”
而乐正苏,用怜悯的眼神望着这一切,仿若松了一口大气,“对于喜欢杀戮的人,喜欢看别人的血液而获得快乐的人,这不正好是对他们最重的惩罚,最鲜艳,最残忍的,也将成为他们永生的噩梦。”
在恐红施展开的前一刻,一个女人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廊下出现,她只是听到了打闹声,好奇发生的这一切,最多,她是觉得这是那个曾经的少年回来复仇了,所以她的到来,只是,为了见那人一面,但她看到只是一片死亡。
“妖童子,避开那个女人。”闵安急喊了句。
咧笑了下,妖童子尖声道:“那可得看你了,我可没这闲工夫。顾不过来了。”
恐红从妖童子的头顶铺展开来,一瞬间曝亮朝前面延展去,就如一个血琉璃红球在转动张开,侵蚀那些人,当那无法描述的红色退散后,妖童子看到那个女人被一圈金光包裹而没有受伤,妖童子笑道:“问你讨了几次的东西,都没给我,拿东巫极蛊救一个外人,你可真舍得。”
“舍不得,但答应了别人的承诺,总不好食言。如若没有那人的引助,你我可曾有今日这样烤蚂蚁一样的施展场地,能有机会看到这样的场面吗?”闵安说。
“不过是利益的交换,算到底,还不是借我们之手,除了他想杀的人。”妖童子说。
“有什么事,不是因为利益关系才发生的?你我之间也不是吗!”闵安的腮边动了下,牵动旁人不易察觉的笑,“好了,你也该叫醒你那些还在沉睡的孩子,回去了。”
再看看那些中了恐红的人,此刻全部蜷缩在地上扭动抽搐。
“也好,没有必要再耗下去了,这些人,给他留点,要不这帐,我怎么总觉得不划算呢!”妖童子挠挠头,诡异的眼珠戏弄地转动了下,在暗夜中发了个短暂的信号,然后消失,空中那些血蝠童子也立即全部跟了上去,就像大片候鸟的迁徙,又或者,像啃过白骨的食人飞兽,完成了一次产崽。
乐正闵安望了望乐正绫娘,两人在等待乐正苏的决定。
乐正苏转过身来,眸光低垂几分,“我们回去吧!”对于这场蓄谋许久,等待了许久时机的计划,如今落出这个结局,她也觉得是完满的,“杀死仇人,并不能获得快乐,甚至有可能是帮他解脱了,人世一遭,各种疾苦,拥有欢乐到失去,说到底,也不过是人对自己的惩罚。想想一个觉得自己拥有天下的人,可以拥有任何一切的人,至此以后渐渐癫疯,活着,是将他困在这世上的一个希望,他既怀揣希望,又绝望,折磨他至死,也算够他尝得了。”
三人在屋脊上朝前走了几步,乐正苏的脚步还是停住,当前面两人回头,她说:“在码头等我就好,午时之前,我会赶来见你们的。”
此时已是五更,夜空的血红开始退散,天下起了蒙蒙雨,但待乐正苏找到李津年的时候,是在清晨的微雨中。
李津年在街道上,被一群孩子用石头乱丢,他毫无自己意识地乱挣扎,雨水溅的到处都是。乐正苏走过去,那些孩子散开跑掉了,李津年以为又是一个来欺负自己人,吓得缩到角落用胳膊抱住头,带着哭腔颤抖。
乐正苏在街上找了个人家,给了一笔重金,让他们帮忙照顾这个疯了的人,她说,此后她每年都会回来看这个人,可其实,她知道,她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来了。
雨幕中,那艘船在旁人不知道的情况下,渐渐行远。
而站在岸上一棵树后的两人,往回走,走到街上,看见李津年这会在雨里什么都不知地傻笑,一人说:“天道轮回,侩子手还是尝到了死的滋味,只是,可惜了这些无辜的人。”
当年五路大军进发鸳鸯城,其中一支,就是李家军,旁侧那人忽然笑了,“庄贤大人竟会说这样的话,当年西府惨局发生时,大人是否也这样感慨过。当年,大人是否真的置身事外!那月宴上,西家的旧人没有被救出,庄大人是否真的尽力了!”
庄贤还是小看了身边这个小辈,眉头与嘴角同颤了下,“乔周蔚。”叫了声那人的名字,意味分明地说道:“看来,你懂得不少,今日的局面,你,又在其中做了多少?”
乔周蔚指了指在雨中疯癫奔跑的李津年,“庄大人,那你以为是谁在给这一切牵桥引线,是我。不然,他们如何那么简单的就拆掉了李家的势力。我知道大人目光虽远,但不忍伤及无辜,当然,大人与西城的交易态度,我,比西城更清楚些,所以,我才是他真正的帮手,我们之间有共同的目标,这才能形成最稳定的交易。大人,你对他,不过是利用,你利用他来稳固大局。”
庄贤从未料到,这个他一直视为助手的人会看透他的一切。
“你所谓的大局,是牺牲更少的人,你所谓的无辜,是求自己安心,还是为了可以心安理得的安身在这个诺大的虚壳下。”乔周蔚语气稳和地说着一切,末了,补充了句:“三皇子,也不过是你的借口吧,虽然当年未及现场,但凭大人的能耐,怎会救不下一个上官鹤。”
庄贤的平静消失了,但也只是脸上起了微微的浮笑。
乔周蔚收了伞,“庄大人,雨停了,你看,彩虹出来了。”
“是啊!天晴了,该过去的这一切,总算是过去了。”庄贤叹息道。
两人走在回去的路上,他们以为的和平,其实他们自己心里也明白,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到底以没有死亡为和平,或是其他,从来都没有明显的界定,但,大概,拥权者会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自己的伟大。在两人以为能安然几日时,他们没有注意到,江上又出现了另一艘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