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渊的分化期已经过去半个月了。
这期间,向渊有些“小”变化——嗜睡、低烧、情绪不稳定。
崇星跟医生通了个电话,医生说这是分化期的正常反应,只要按时吃药就没问题,让他放心。
他回过头,看了眼趴在桌子上补觉的向渊,眉头不禁一皱。
这已经是今天第四次了。
真的没问题吗?
崇星拿出体温计,小心翼翼地贴近向渊的耳朵。
还没挨到跟前,他的手就在半空中被人截住了。
向渊撩起眼皮,抓着崇星的手腕,语气不太好地问:“干嘛?”
就是这个眼神。
这几天时不时出现一次,看得崇星头皮发麻,“我给你测个体温。”
“上节课不是测过?”向渊松开手,不耐烦地顺了下头发,眉头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还是那种刚吃饱的大苍蝇。
“你最近几天有点低烧,多测几次,我比较放心。”崇星解释道。
“......”向渊拧着眉毛,表情纠结地盯着崇星看了几秒,半晌,侧过头,有些别扭地把耳朵送上前。
体温计“滴滴”响了两声——37.8c。
还是低烧。
“记得吃药,如果还是低烧,再去趟医院吧。”
向渊“嗯”了一声,接着又趴回桌子补觉了。
按道理来说,崇星应该看不出来向渊有什么情绪变化才对。毕竟他总是一副冷若冰霜的木头脸,就算有什么情绪也是藏在心底,旁人根本无法知晓。
但这次不同,崇星惊奇地发现他好像能读懂一些木头的表情了。
正想着,旁边突然走过来一道颀长的身影。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说话的人是虞城,七班班长,前一阵和木头有些过节的那位。
“没什么。”崇星收起体温计,问:“有事?”
虞城手里拿了几张单子,他翻了两页后递给崇星,“这不马上就要运动会了嘛,报个项目?”
崇星接过来扫了眼:“什么缺人?”
虞城笑笑:“都缺人。”
“......”
“你呢?不报个项目?”虞城这话显然不是在问崇星。
他扭头往身后一瞄,果然,趴在桌上补觉的那位已经睁开了眼睛,此时正撑着下巴,淡然的视线越过他的肩头,扫向手里的表格。
把表格往那边送了送,崇星小声问:“你行么?”
向渊其实在虞城靠近的那一瞬间就清醒了,身体里的alpha信息素在本能地警觉着同类的到来,他几乎是下意识就想把崇星圈在怀里。
......好在忍住了。
“怎么?向同学生病了?”虞城站在旁边,微笑着眯起眼睛。
“没有,只是我比较擅长运动,他是脑力型的。”崇星侧身挡住虞城的视线。
某个散打冠军:“?”
“什么脑力男?谁在说我?”虾片抱着零食从后门大肚便便地走来。
崇星拍了下虾片的肚子:“吃你的,别瞎说话。”
“虾同学要不也报个项目?”看样子虞城真的很缺人,连老虾都不放过。
“俺不,运动会是用来吃的,这不是常识吗?”
“铅球和铁饼不选一个吗?”虞城问。
虾片一边往嘴里塞零食,一边说:“谁告诉你胖子就一定会扔铅球的,你是不是搞刻板印象?”
“你别搅和了。”崇星把单子还给虞城,“接力和跳远,你随便报。”
“好。”虞城拿起笔在单子上画了两个对号,又抬起头追问向渊:“你真不参加吗?”
崇星:“......”
啧,这人怎么回事?
“接力。”向渊指了下崇星说。
“好。”虞城眯着眼睛,又问:“还有吗?”
崇星当即就要出声阻止,向渊却靠在椅背上,淡淡地回了句:“没有了。”
“嗯,那我就交上去了。”虞城这才收回名单。
......
最近,向渊觉得围在崇星身边的a实在太多了。
自从分化期开始,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就像一团正在吸水的海绵。
这不,刚送走一个虞城,又来了一个。
“崇星,裴主席喊你。”有同学在门口喊。
“来了。”崇星撂下手上的试卷,起身从后门出去。
崇星前脚刚走出教室,后脚就卷起了漫天的议论声。
原因无他,只因为来找崇星的这人叫裴青舟。
裴青舟,学生会主席,冷酷学神,还是个超强的a,多少小o的梦中情人。
这种男神级别的人物来找“高岭之花”没有绯闻才怪。
“我的天,他俩挨到一起说话了。”
“哇,脸凑得那么近啊!”
“双高冷简直太配了啊!”
“主席来找校花究竟是什么事啊?”
“莫非是告白?”
“嘎嘎嘎嘎嘎!”
向渊一脸冷漠地听着身边发出的各种叫唤,皱着眉朝教室外瞅去。
走廊上,身陷舆论漩涡的主人公还浑然不知,一脸平淡地聊着天。
“什么事?”崇星问。
裴青舟将肩膀从墙上移开,支着长腿朝崇星走近了两步。
他推了下鼻梁上的细边眼镜,压着声音问:“你带抑制剂了么?”
裴青舟的身高与向渊差不多,走到近处总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不过他此时的问题倒是让崇星忽略了这点微小的不适。
崇星挑了下眉:“带了。”
“借我一下。”
“阻隔剂要不要?”
裴青舟想了想,“要,麻烦你了。”
崇星颔首,回给他一个不用在意的眼神,接着便转身回了教室,走到座位上,开始翻书包。
“怎么了?”后座的向渊投来道询问的视线。
崇星在书包里摸索了半天也没找到抑制剂,他敲了下向渊的桌面,“我的抑制剂带了吗?”
向渊蹙着眉,点了下头。
“拿两支给我,裴青舟要借。”
“他借omega用的抑制剂?”
崇星耸了下肩膀,“谁知道。”
“......”向渊心情复杂地翻出抑制剂递给崇星,想追问两句,但没问出口。
“哦对了,alpha用的也拿一支吧,还有阻隔剂。”
向渊现在特别想问一句:裴青舟家是破产了么?
把东西递给裴青舟后,他还客气地说了一句要转钱。
崇星没当回事,也不想多问,挥了挥手就走进了教室。
他环顾着四周明显有些怪异的气氛,问向渊:“这怎么了?”
向渊板着脸,头也不抬,连眼神都懒得赏了。
惹不起这位分化期的大爷,崇星抿着嘴转过身,问虾片:“我出去一趟错过了什么?”
虾片摇了下头,在心里嘀咕,错过了您自己的八卦呢~
他打量着表情平静的崇星,终于忍不住好奇心,凑到桌前小声问:“崇星星,裴主席找你出去什么事啊?”
“借抑制剂。”
“那你怎么管木头要?”
崇星理所当然道:“他带着我的。”
然后,虾片就不淡定了。
准确地说,他炸了:“什么?!向哥带着你的抑制剂?!”
“有什么奇怪的?”
虾片捂着通红的老脸,吼道:“当然很奇怪啊!!!”
震耳的音量成功把向渊也引了过来,他拄着桌面,清冷的眼神看向前座的两人,表情里似乎也有一些好奇。
“向哥给你带着o用的抑制剂,这他妈不就跟男朋友给女朋友带姨妈巾是一个效果嘛?”
虾片口吐惊雷,直接把向渊震得愣了一下。
崇星回头看了眼后座一言难尽的表情,转身给了虾片一记脑瓢,“就你会比喻,闭嘴!”
*
临近考试,三人组有个惯例,那就是去崇星家开学习会。
这次学习会更是背负着艰巨的任务——虾片的前一百计划。
放学的时间点,成化高中门口有一段路车流量很大,小路口又没有红绿灯,搞得过个马路像是战场一样。
女生们会三三两两地挽着手,仔细注意过往车辆后,小跑着、嬉笑着穿过马路,画面还是挺美的。
轮到男生这里,画风就有些奇怪了。
首先,他们绝不可能拉着手;其次,也不太会跑和笑;最后,如果团队里出现一个不敢过马路的人,那么没人会管他的死活。
一段车流刚好过去,向渊和崇星双手插兜迅速走上斑马线,左右看了一下,便顺利到达了马路对面。
两人定住脚步回头一看,就发现虾片停在斑马线中央,卡在湍急的车流中,抱着胖胖的自己欲哭无泪,风中凌乱,跟个孤儿一样。
崇星没忍住笑了一声:“噗。”
“你还笑!你有没有心啊崇星星!”虾片站在马路中间不停地嚷嚷,刚往前迈出一步,“滴——”的一声喇叭,又给他吓了回去。
车来车往,擦身驶过,鸣笛声越来越响。
“我真的不敢嘛!!!!”
这下崇星彻底忍不住了,站在马路对面,抱着肚子就开始笑。
向渊瞧这情形,也开始跟着乐,斜背着书包站在崇星身边,抿着嘴露出与冷漠完全相反的神情。
两人愣是站在马路边笑了半分钟,虾片才磨磨蹭蹭地过完马路。
他助跑了几步,直接压在了两位幸灾乐祸的人身上。
春日午后的阳光撒下来,圈在少年们的背影上,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极了这个年纪留下的青葱痕迹。
......
崇星家因为常年没有大人在,所以成了三人组理想的聚集点。
文理互助小组营业的时候,虾片就负责旁听。一会儿学理科,一会儿学文科,听不懂的时候还会问几句。
但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崇星和向渊的互动。
他作为一个嗑了cp的星粉,简直不要太赚。
崇星和向渊都是年级前十的选手,带一个虾片其实不费劲。
他们一人画一些重点,把要背的、要理解的全都圈出来,然后再威胁虾片如果背不下来就告发他充钱买皮肤换声卡的事情,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虾片只能哭天喊地骂崇星不是人,但除了老老实实背题也没有别的办法。
棘手的,是文理互助小组这边。
在向渊第三次指出崇星的思路问题后,某位少爷终于忍不住了。
“这是习惯你懂不懂?我这样也能出来正确结果你就非要较真吗?”
“麻烦。”
“条条大路通罗马,我罗马都到了,你告诉我交通工具不对?”
“是路不对,太远。”
“我爱锻炼身体,你管呢。”
“考试不是锻炼。”
崇星瞪了向渊一会儿。
“行,你给我等着。”说完这句便低下了头,按照向渊说的方法把解题步骤改了。
虽然是高效了不少,但他不服。
轮到向渊,崇星却犯了难。
木头这次难得的准确率像是故意找茬一样,崇星看了半天,放下卷子说:“字迹难看使阅卷人心生厌烦。”
向渊呵了一声,便垂下头继续做题了,淡淡的眼神里是满满的不屑。
“......”
好气啊!
复习快到尾声的时候,虾片提议用一盘紧张刺激的游戏来结束今天的苦闷。
崇星本来就有一肚子火没处发,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考前禁游戏。”向·气氛破坏大师·渊抬起头悠悠地发话了。
崇星反应过来,拍了下老虾的肩膀说:“嗯,你还是抓紧把重点都背下来吧。”
“真要这么绝情吗?”虾片可怜兮兮地问。
崇星:“再过十分钟,检查你今天的背诵成果。”
房间里有一把懒人椅,窝在上面特别舒服,虾片就整个人蜷缩在里面,一边背题,一边抽泣。
还有点可怜。
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落山,昏黄的光线不足以支撑整间屋子的照明,崇星起身去开了灯,就在这时,躺在学习桌上的手机突然震了一下。
“嗡——”的一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引人瞩目。
崇星拿过来一看,才发现是裴青舟的转账信息。钱转得太多,已经超过了几支抑制剂的价格。
他靠在椅子上思索了片刻,捧着手机开始打字。
向渊闻声停下笔,开口问:“谁?”
“裴青舟。”崇星边打字边说。
“又借抑制剂?”
“来还钱。”
虾片发动起敏锐的八卦雷达,从懒人椅里直起脖子,“崇星星,裴青舟是不是喜欢你?”
崇星哼笑了一声,继续打字。
“那你有理想型么?”
“理想型?”
“就是什么样的a才能打动你?”
“一定要是a?”
“随便,主要是让你喜欢的特质。”
崇星放下手机,沉默了一会儿:“没想过。”
“那......”虾片再开口时就被崇星打断了。
“比起我,你还是先担心下自己吧,听说养老院都不爱收特胖的老头儿,趁年轻,你还是控制一下吧。”
“我跟你谈爱情,你跟我说体重。”虾片咬牙切齿道:“崇星星,你信不信我一屁股压死你。”
崇星仰头笑了两声,虾片又接着说:“我看向渊他哥那样的a就不错,年轻有为,事业有成,温文尔雅的a就挺适合你的。”
“......”向渊的笔尖一顿。
“我怎么觉得是你看上深哥了呢?”崇星笑着问。
虾片嘟起嘴:“我倒是想给木头当嫂子,可惜没人愿意啊。”
向渊:“爬。”
崇星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拿出笔袋里的药盒递给向渊:“到时间了,要不你先把药吃了?”
“这个药我分化的时候也吃过诶。”老虾指着药盒说。
“嗯。”崇星应了一句,接着挨坐在向渊身边,握住了他的手,动作无比自然,像是之前已经发生过无数遍。
虾片指着两人的手,满眼止不住的兴奋:“这是?”
“治疗。”崇星拉起木头的手,在虾片眼前晃了晃。
或者说,信息素刺激训练。”
向渊吃了药,沉着声音问旁边的崇星:“今天要不要试试那个?”
“不要吧。”崇星为难地摇了下头。
围观的虾片血脉喷张,鼻孔直冒热气。
“试一下吧,没事的。”
“不行,老虾在这里呢。”
虾片疯狂摇头,强调了好几遍我没事。
向渊勾着崇星的手,往身边一扯:“你看他都说没事。”
“那好吧。”崇星眼尾带红,往虾片那边瞥了一眼,又眨了眨眼睛,“那你悠着点,别太狠。”
虾片:斯哈斯哈,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随后,崇星掏出了一瓶蓝色的香水。
向渊轻轻接过,打开盖子,朝空气中‘咻’地喷了一下。
刹那间,香气四溢,浓烈的信息素疯狂蔓延。
虾片捂着鼻子,频频后退:“卧槽,这什么玩意儿?!”
两人同时转过头看着虾片,连嘴角的弧度都笑得出奇一致,又坏又瘆人。
“哇,你们两个魔鬼!”虾片拉起书包,一溜烟就跑没了影。
当晚,老虾发了一条动态:嗑cp果然是会死人的!@狗比夫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