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梦瑶推开窗,圣塔伦今天照例又是多云,热带的天气总是让人烦闷,一丝风也没有,放眼望去都是湿漉漉的阴沉沉的绿色,错落有致地种在花园的花全然不管时令正是北半球的冬季,争奇斗地开放着,浓墨重彩,颜色对比鲜明得像是印象派的油画,只是太过于浓郁的色彩让人闷闷的透不过气来。
圣塔伦的空气总像是雨雾天那样蓄着水汽,然而并没有起雾,只是粘腻浓稠得化不开,浸透了人的头发、衣服和心情,佟园的下落还是没有消息。
她转身背靠在窗户的木框上,从楼下看去只能看到她背——骨感美丽,她穿着条白色无袖露背连衣中裙,鬈曲的头发盘了起来,耳上坠着一对金色的线条流畅的大圆环,圆环的底部缀着两颗品质极好、个头相当、不大不小的钻石。
江梦瑶没有化妆,然而虽说她是精致惯了的,素面朝天时却也丝毫不影响她的魅力,近来奔波劳碌让她的眼下积了层淡淡的乌青,阴沉沉的天色衬得她的肌肤愈似是没有血色的白皙,她垂眸时总是在想心事,及至抬眼打量人时,却只能看到不符合她年纪的沉稳老练,泠然若幽深之潭。
陆先和杜子预两人站在楼下,俱是行色匆匆。
陆先先开了口,对着江梦瑶喊道:“梦瑶你赶紧下来,佟园他们回圣塔伦了,那边说是有急事要找我们过去”。
江梦瑶回转身看着楼下,脸上不露行迹,沉着答应道:“好,我马上下来,我们现在就过去”。
他们心里都知道是佟园有消息了,但这里不是说话的场合,不管消息是真是假,他们都要先过去看看。
车沿着塔帕若斯河开,江梦瑶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杜子预并没有跟他们坐同一辆车,这辆车是陆先在开。
江梦瑶打开窗户,随口问道:“佟林他们怎么跟你说的?”
陆先叹了口气,道:“不是佟林他们跟我说的,佟林他现在心力交瘁,没有心思处理这些事情,是张唯跟我说的”。
江梦瑶看着车窗外,也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塔帕若斯河风光美丽,有人在沿河贩卖热带水果,看服饰和形貌应该是圣塔伦的本地人,河上也是暮霭沉沉,阴云层积,天际似乎要透出点儿明晃晃的光来,但终究只是光与影伪造出来的假象。
她昨天在外面奔波了一夜,凌晨四点的时候才回到暂时居住的圣佩安罗斯庄园,这所庄园是借用了和江家从前关系匪浅、在当地势力深厚的家族的,她本来是想住酒店,但在圣塔伦住酒店她的安全并不能得到有效的保障,而且从江家这一面打点关系、开展活动,她觉得住在不容易受到别人监视的圣佩安罗斯庄园要来得较为妥当。
说是奔波一夜,江梦瑶回来卸了妆就去床上打了会儿盹,不过也没怎么睡得好,在陆先和杜子预来之前她就已经起来站在窗口吹风清醒了。
到张宅的时候,陆先和杜子预先后把车停在了张宅的铁门外,陆先和江梦瑶先下车,江梦瑶换了件衣服,她穿的那件无袖露背连衣裙已经沾染了酒气,她也没有去洗澡,简单洗漱下就下楼跟陆先、杜子预他们一起过来了。
进去的时候佟林、张唯、张予臣和蒋如他们已经围坐在桌前,张予臣面色不善,蒋如则一脸义愤填膺,佟林则是冷着脸不说话,只有张唯还算镇静。
陆先、江梦瑶、杜子预见状都走了过来,江梦瑶拉开凳子坐下,淡淡道:“怎么了?有什么消息吗?”
蒋如率先道:“那边有人让人递信儿过来了,说事情是他们做下的,圆圆现在就在他们手里,让我们带钱去赎人”。
张予臣补充道:“他们已经托中间人送来了信物,应该是佟林那天出门穿的外套,这个已经跟照顾佟林的阿姨确认过了,dna比对的结果还没有出来”。
江梦瑶蹙了蹙眉,道:“那就赶紧准备好赎人的钱,不管是真是假,先过去看看再说,总好过石沉大海,没有消息”。
蒋如拍着桌子,怒气冲冲道:“他们让我们这边儿只去两个人交接,说是让他们发现我们带了人去就会立即……撕票”。说到撕票的时候蒋如的声音低了下去。
没成想江梦瑶听得,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问道:“已经想好让谁去了吗?”
蒋如看了江梦瑶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言道:“他们通消息过来的时候定了要你跟佟林一起去”。
江梦瑶镇定自若地接口道:“那就去,什么时候?”
佟林摇了摇头,他缓缓道:“时间要由他们来定,我们要等他们通知”。
说罢站了起来,坐在佟林身边的张唯也跟着站了起来,她看了看江梦瑶,然后微微蹙眉,似乎有话要说。
蒋如已经说出了口:“无论如何也不能真的只让你们两个人去,这个消息是真是假还不知道,现在都知道我们在满世界找圆圆,万一是你们两家的仇家,到时候怎么脱身?”蒋如情急之下,一口气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她也是担心佟林和梦瑶的安危。
江梦瑶依然面无表情,这些她不是没有考虑到,从蒋如一说她就知道了为什么他们都坐在这里干等着。
她淡声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不过既然那边通消息过来了,有查出些什么吗?”
张唯摇了摇头道:“有人在中间接洽,这里本来是个无法无天的地方,只要那个中间人不说什么,我们这边就什么也查不出来”。
江梦瑶问道:“是谁做中间人?”
张唯道:“是一个意大利人,是十字党的小头目,他仗着自己帮派势力大,常年在这中间混水摸鱼,但嘴很稳,外出又谨慎,在这里一时拿他也没有办法”。
江梦瑶点了点头,她知道这里边的厉害,南美并不是一家独大的局面,形势错综复杂,不过,如果连张家都束手无策,就真是没有底细可寻了。
她想了想,道:“既然现在没有头绪,就算了,佟园的安危要紧”。
张予臣看了眼江梦瑶,他跟江梦瑶的接触并不算多,他既大江梦瑶几岁,打小又不在女孩子堆里混,只知道江家大哥有这么个妹妹,不过想着既然是江家的人,言传身教,耳濡目染,当然不会错,今日一见,是有胆色。
他点了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到时候我会带人远远地跟在你们后边儿,不能轻举妄动,只能见机行事”。
他们现在不知道消息的真假,也不知道对方有多少人,多大的势力,只能这么瞎猫碰上死耗子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