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张了张嘴,似乎有话要说,但终于还是决定保持沉默,梦瑶决定的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且眼下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本来就不能十拿九稳,他也是多说无益。
佟林没有再说话,还有些事情等着他去处理,他只能先走,这里的消息不知道是真是假,那边找佟园下落的人也不能放松。
张唯又坐下了,张唯看起来似乎很有些憔悴,她这几天当然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不过最主要的恐怕还是担心佟林会的状况,说起来她跟佟林的关系只怕是当局者清,旁观者迷。
电话是傍晚打过来的,那边的手脚倒也真还算麻利,如果佟园确实是在他们手里的话,那就是说他们所想的并没有错,佟园确实被带到了南美洲。
那边说是要明天晚上,具体会面的地点要明天下午才能告诉他们,而且并不是具体的地点,只是大致的方向与区位,他们要知道具体的地点,只能一直跟他们保持联络,从明天下午知道会面的地点以后,中间人就失去他的作用了,真是白赚一笔,也难怪他一直做着这渔翁得利的事情不肯撒手。
杜子预沉默半晌,开了口,淡声道:“这件事情,杜家也力所不及,只能帮到这份上了,不过你们要想清楚,圣塔伦毕竟不是张、杜两家的势力范围,鱼龙混杂,自保的能力虽有却也有限”。
言下之意,自然是不要一时冲动,赔了夫人又折兵。
张予臣瞥了杜子预一眼,没有说话,杜子预说的当然都是真的,这里的事情他大哥张明臣比他更清楚,张家在这里的根基是父辈累打下的,他前些年在东欧历练,这几年才经手东南亚的一干买卖,知道这里形势复杂,却也并不十分地了解。
杜子预是杜伯父的次子,跟张予臣的年纪差不了多少,早年被他父亲放在墨西哥历练,现在就被派到南美洲经手这里的一干事情,所以他们进入巴西境内后,就是杜子预在接洽。
杜子预为人谨慎,做事稳重却从不因瞻前顾后而错失时机,也是个胆大心细的狠角色。
说起来他们之所以停在圣塔伦,也是因为这里有佟园的消息,不过等他们真的住下来找了两天,最开始的线索就断了,要不是因为今天他们得到了这个消息,过不了两天他们就要往南,继续去找佟园的下落了。
杜子预说这里不是张、杜江家的势力范围也确是事出有因,这里已经靠近巴西的北部边境,虽然张家的手也可以伸得到,但毕竟强弩之末,这里明面上的经济并不见得怎么繁荣,暗地里的交易可是热闹着呢,新的旧的、大的小的都聚集在这里,这里可以说有的是发横财与做人上人的机会。
张予臣知道,杜子预的意思倒不是放手不管,毕竟以江、杜、张三家的关系,不看僧面看佛面,哪怕是在这里得罪人呢,杜子预也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管的。
但是,杜子预说的是实话,与其说是杜家力所不能及,倒不如说是杜子预力所不能及,天高皇帝远,而且杜伯父一向就不重视在拉丁美洲的杜家势力的发展,这里的事情都是杜子预在决断。
他既然知道了他们的打算,当然就不能不事先说清楚,不管怎么说他们到了他管辖的地面上,他也算是受人之托要协助他们,万一他们有个好歹,他不能不担些责任。
但张予臣觉得杜子预是多此一举,他们这些人,除了蒋如,哪个不是风风雨雨里过来的?他们还能不清楚这里头的利害关系吗?只是有些事情一旦被人拿住了软肋就不得不做罢了。
蒋如听了,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杜家大哥杜聆风倒是周到,怎么这个杜家二哥在这上头就事事撇清呢?倒好像他们是什么麻烦似的。
张予臣见蒋如神色忿忿,怕她在杜子预面前失了分寸,接口道:“只是我们不得不去,放心吧”。
杜子预点了点头,站起身道:“接到了消息告诉我,万一是到了水面上,我早些布置还能挽回些局面”。
张予臣淡淡笑了笑:“当然,有劳”。
杜子预没有再说话,走出了大厅,脸上的神色似乎是沉吟,但究竟其他人也还是不知道他在筹谋些什么。
待杜子预走后,江梦瑶也站起了身,陆先并没有跟着她起身,而是把车钥匙给了她,没有多问,江梦瑶也点了点头,他们之间的默契是无需多言的。
江梦瑶也走了出去,她还要去做些必要的准备,多些准备和考虑,她跟佟林的安全也就多一分保障。
江梦瑶走后,这里就只剩下了张唯、蒋如、张予臣和陆先,陆先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张予臣却站起身在蒋如肩上拍了拍示意她跟他走。
蒋如正在气头上,对张予臣也没有什么好脸色,蹙眉,转过头正想问张予臣“你又有什么事?”的时候,冷不丁看到张予臣冷着脸,神情严肃,话到了嘴边生生又给自己憋回去了,张予臣这丫的冷脸的时候实在是太吓人了,在她跟前人五人六的,眼神里简直是有杀气!
到了这里他就是这么个态度,蒋如觉得自己不是受他的保护,倒是请了尊活佛带在身边,事事礼拜,还要处处陪着小心,不是,凭什么呀!她是招谁惹谁了?要不是她现在还在担心着圆圆的安危,她就要跟张予臣翻脸了!
她忍着气站了起来,跟着张予臣走了出去。
陆先看着张唯,淡淡笑了笑提醒道:“唯唯,你该去休息休息了”。后面还难熬着呢。
张唯摇了摇头,道:“不,要是他们现在打电话过来,会忙不过来的”。她不想让佟林一个人面对。
陆先端起佣人送到自己面前的红茶喝了一口,然后道:“唯唯,你……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
张唯似乎想很勉强地笑笑,但还是没有笑,她惯来是镇定自若的,此时此刻虽然不至于乱了方寸,但她到底还是与往日有异了。
她叹了口气,把手伸出去够茶杯,待要提起茶杯盖的时候,手却抖了下,茶杯跌在了桌面上,“哐啷——”,声音并不怎样的清脆,听得人心里慌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