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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似有许多光怪陆离的画面飞快闪过,但画面内容是迷惑和费解的,它大大超越了我能正确理解的范畴,当我努力想看清并读懂的时候,随着眼睑突然间的崩开,白色的光线骤然充斥满整个视觉,那些画面却倏地从眼前消失了。
什么也看不见,眼前一片雪白,随之巨大的头疼毫无防备地袭来,犹如洪钟在脑中狂暴的敲响,而我的思维也在瞬间被巨响震散。 在丧失意识前,耳朵里似乎捕捉到一些动静,但根本无法分辨是什么声响,只觉得眼前一暗,思维又陷入了虚空的停顿。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就我自己而言,仅仅是眼前一黑又一亮的衔接而已。 就像电视机突然被打开般,我的眼睛突然睁开,眼前依然是一片雪白的光线,什么也看不见。光线刺得眼球酸疼,但比起头疼来,这个疼痛的程度显得柔和而轻微。巨大的头疼依旧,但也许是疼了很久身体已经有些麻木,亦或是第二次醒来对前一次的痛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总之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难以忍受。意识还在持续,头疼也在抗衡般的持续,很想揉揉头,但我发觉除了睁眼,我做不出任何行为,也感知不到任何肢体的存在,就好像我根本没有身体一样。 我只好费力地眨着眼睛,感觉能些许缓解眼球地酸痛,另一方面试试能不能借此唤醒身体的其他部位。眼前的光线明灭间,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电视机是什么?在一阵近乎空白的思索后,我好像想起那应该是一个长方形状盒子样的东西,有电线插在电源上,盒子上有若干大小不同的按钮,中间的玻璃面板上,随着一阵一阵的黑白雪花点正变换着各种图像。但我的大脑似乎对这一映像迟疑而且费解,就像,怎么说呢,就像古老的印第安人第一次看见骑在马上的红发碧眼的西班牙骑兵,以为是一种长在四条腿动物身上的有着人形上身妖怪。咦,印第安人是什么?西班牙骑兵又是什么?我脑子里的思绪开始混乱,这时,耳朵这一器官也开始发挥作用,我似乎听见了一些声响,不过好一阵子以后,我才辨别出,那是一个女性的声音。她说的好像是:“医生,他又醒了。”声音中似乎有欢快的成分。
眼前的景象终于有了变化,一个人的形体侵入视野,但影像非常模糊,看不清楚,接着一个异常刺眼的亮点在我眼前晃动了几下,然后人形退出视野。 又有声音传入耳中,但大脑总要迟延片刻才能解读声音所传达的语义,似乎是两个人在交谈,但大脑对声音的解读明显慢于两人说话的语速,导致真正被接收到的只是一些意义不明的只字片语,诸如“受伤”、“严重”、“清醒”、“暂时”、“恢复”、“长久”……之类。随即,又一阵令人崩溃的头疼像生锈的车轮重重碾压而来,而我此时仅仅就是车轮下的一个头颅而已,丝毫没有挣扎的余地,连摆头都做不到,只能任其毫不留情地反复碾轧。一个低沉的好像从地底扭挤压迫而出的声音从近在咫尺的地方发出,那是一声短促的“Ah”,听起来不像人的声音,更像是某种动物临死前从嗓子底部发出的悲鸣。 交谈的声音停了下来,接着两个模糊的人形出现在视野中,那个女性的声音响起,这次我听得比较清楚,她说的是“医生,他说话了!”我明白过来,刚才那一声是我自己发出的声音,但仅仅是一个无法连贯的音节而已,距离说话似乎还很远,不过我终于又感觉到了自己的又一个器官——嘴。 但不幸的是,在巨大的头疼碾压下,刚刚形成的一点意识开始模糊扭曲,不顾我的纠缠挽留毫不留恋地从我的头脑中抽离,就像一个吹起的泡泡,逐渐升空,很快就“啪”的一声破了。 意识飘飘忽忽地,飞到了远方,但又未全然散去,长久地浮在一片虚空中。俄而,像是找到了目标一样,前行,并投入到一团迷雾中。迷雾深处,裹着一团光影,我进入光影,像是开始了一场梦。 梦境里,世事纷纷扰扰扑面而来,我投身其中一窥其悲欢离合,但不等我完全融入梦境,意识却又脱离而出,继续游荡前行。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中,梦境像是一个个看似有形但又飘忽的幻影,缥缈一团伫立不动,任由我不断进出,那些梦境中的场景,有的悲怆、有的欢欣、有的缱绻旖旎、有的坚韧果决,我浮光掠影地穿行其中,感受着纷纷纭纭的似是而非的,忽而熟悉、忽而陌生。 感觉自己像是在做梦,但又不是很像,确切的说,更像是在不同的梦境中不断快速地穿梭,彷佛在寻找着什么一样。我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我只觉得一定要找到。 又一次苏醒,回到眼前的现实中。 眼前仍旧是一片白色,但眼球没那么酸涩,视野也清晰多了,我眨了眨眼,让眼睛适应了环境光亮,也看清了眼前的白色是刷白的天花板,但很难说是纯白一片,至少视线所及,屋顶就并排吊着两个双管的日光灯。此刻是白天,日光灯并没有亮,太阳的光线是从右边的窗户照进来的。 幸运的是,此刻头没有那么疼,但除了能左右微微地摆动一下头部,还做不了任何动作,当然,现在除了头部以外也感受不到身体的其他任何器官。 噢,不,我些许还能感觉到脖子的存在,根据脖子和脸颊的感觉反馈,我此刻不能活动头部更大的原因似乎应该是脖子上严严实实的套了一个颈托。 但脖子以下,还是完全没有感觉。 我正在试图更多找寻更多的身体感觉的时候,一个颇为秀气的脸庞突然进入我的视野。 这是一个很年轻的女孩子的脸,有着明亮的双眼和小巧挺翘的鼻子。 “啊,你醒了!”
女孩子说道,这个声音我有些熟悉,前两次醒来时候听到的说话声音应该是同一个人,我能从她的大眼睛中看出欣喜的感觉。“你等一下,我去叫杨医生过来。”
那张脸又立刻从我的视野中消失了。
很快,两张脸庞先后出现在我的视野中,不过都戴了口罩。前一张是刚才那个女孩子,后一张也是女性,但感觉完全陌生,不过从挽到脑后的卷发和眼角的细纹可以看出年纪要比那个女孩子大一些,双眼细长,眼神清冷,但眼眸流转之间眼角微眯,颇有妩媚之意。这大概就是那个杨医生吧。 后进来的女医生掏出小手电筒,但看见我来回看向她和旁边那个女孩子的眼神后,并没有用,又放回衣兜里。略微弯下腰,看着我问道:“能听见我说话吗?”语气一如眼神一样冷冷清清。
我很想回答她,但明显还说不了话,只能在嗓子里挤出一些含糊不清的喉音,此时我注意到我口鼻之上应该戴着一个透明的呼吸面罩。 我想改用点头表示,但脖颈活动严重受限,努力之下也只能放弃。 女医生应该看出我的无效尝试,但直到我最终也未能做出任何表达行为后,才说道:“能听见的话,是就眨一下眼睛,否就眨两下,如果听不懂或者有疑问就眨三下眼。”我眨了一下眼睛。 女医生接着问道:“能活动你的身体吗?”
我眨了两下眼睛。 “能不能动动手指?”
我又眨了两下眼睛。 女医生似乎抬手碰触了一下我身体的某个部位,但我看不见,也感觉不到她碰触的是哪里?她接着问道:“有感觉吗?”
我有些茫然,只好又眨了两下眼睛。 女医生眉头皱起,问道:“有没有哪里有很疼痛的感觉?”
我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眼神尽量上翻。 女医生应该是明白了我的意思,问道:“头疼?”
我赶紧眨了一下眼睛,长出了一口气。 女医生直起腰,纤巧的手腕一翻将额前一缕碎发捋到耳后,抬手之际,白色的衣袖下滑,露出一段白皙的手臂。她似乎有点喃喃自语:“没说有脑震荡啊。”
但看了我一眼,又似乎理解般的微微点了点头,我也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为什么能让她有了一种了然的态度。
女医生扬起下巴冲前面那个女孩子示意,两人离开我的视线。 周围重归一片沉寂。 巨大的头疼突然间又悄无声息地袭来,我忍不住抽了口气,却意外地捕捉到一股淡淡的迷迭香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