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汗如出浆,初衍被他灼热的体温所俘虏,辗转、纠缠,耳鬓厮磨。他的气息那样浓烈,他的吻热烈又绝望,在她身上,他总是像失控的野兽。
在这样的缠绵中,初衍逐渐清醒过来。
湿汗让发丝变得濡湿。
初衍的手指插入他的黑发,看他因为情.欲而显得格外深邃的黑眸。
她倏地轻笑起来。
迟野凝住她,动作见缓。
毫无征兆地,她仰起身吻上他的唇。
细致地,缠绵地,深刻地,品尝他的味道。
他愈发疯狂。
初衍在潮水般涌来的颤栗中咬住他的耳根,那里的皮肤白皙而脆弱,泛着轻红,干净,一览无余。
没有蓝色的痣。
初衍阖上眼。
声音细弱而破碎。
“可不可以……在房间里装一盏灯……”
只要一盏灯就行。
求你。
男人原本迷乱沉醉的眼睛在这一刻变得清醒而冷静,他逼迫她睁开眼,大掌扣住她瘦削小巧的下颚,一字一顿道:“不行。”
浓密的眼睫无力垂下,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她像小兽一般低泣哀鸣。
直到昏死过去。
**
这一觉,初衍睡了很久。
梦境紊乱破碎,她站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里。生命被割裂,无数碎片像雪花一样飞来,她伸出手,却发现自己什么都抓不住。
两手空空。
一如她孤独苍白的人生。
她迷茫、慌乱、恐惧,然后在绝望中想起那个还未出生便已消失的孩子。那个曾在她血肉里真实存在过、呼吸过、生长过的孩子。
她从来没有真的不要它,四年前甚至做好了回海城生下它的打算。
可或许是为了惩罚她,它还是离开了。
她留不住它。
也留不住迟野。
而现在,或许,她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她爱的,恨的,想拥有的,拼命挣扎的,到最后不过是一场漫天飞雪,一片握不住的虚无。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值得她再留恋了。
雪一片片落下。
她望向远方,好像就这样看到了生命的尽头。
**
初衍失踪第二十天。
江致把整个海城都翻了个遍,蒋眠动用了所有关系,警察也来了家里好几趟,但到最后都是没有结果。
哪里都找不到她。
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江致每天都到初衍房间,看她那一整抽屉治疗抑郁的药,急得要发疯。
“不吃药,她会死的。”江致一遍又一遍说。
四年前她那么痛苦,好不容易才活下来,怎么能死呢?
蒋眠抱住他,说出心里最后一个猜测:“她如果是被人故意关起来了呢?关在一个我们都找不到的地方。”
被关起来了?
江致愣住。
一瞬间,脑海中闪过某个名字。
**
身形高大清瘦的男人沉默地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天空渐渐亮起来。初生的太阳从云层后钻出来,浅浅的金光刺中他的眼睛。
迟野眯起眼。
在他身后,是两台显示屏。
雪白的大床一丝动静也无。
她就这样躲在被子里已经两天了。
迟野回到桌前,看着屏幕半晌,拨出一个电话。
“进去看看她醒了没。”
很快,屏幕中有人走进去。
迟野眸光紧锁在床上。
然后,他看到了此生最痛的一幕。
白色的被子被掀开。
苍白的女人双眸紧闭,咬着瘦骨伶仃的手腕,一动不动地蜷在那儿。
清晨的阳光落进来。
她的身体藏在一片巨大的阴影里。
空气很静。
她也很静。不会动,不会笑,不会哭,毫无声息。
迟野一瞬不动地看着。
血液仿佛随着死寂的空气一同凝固了。
屏幕上,站在床边的人抬头望向监控,朝他轻轻摇头。
……
耳边传来巨响,有谁冲进来,拎起他的领子,将木然的他甩向墙壁。
显示屏碎在地板上。
满目狼藉。
又是谁在怒吼。
“你他妈畜生——!!”
可这都与他无关了。
他的世界,在看到她的那一瞬间,仿佛也只剩下了死寂的雪白。
**
四年里有无数次,迟野想到死。
在国外的生活并不如他和贺蓝一开始所设想的那样,一切从头开始很难,更何况是在陌生的环境。两个年轻人撞了所有的墙,吃了所有能吃的苦,头破血流地打下一片天。
他从小走在刀尖,经历过许多蚀骨的痛,本以为人生不过如此,直到真正走出去才发现,这世界比他已经历的、所能想象到的更为残酷。
而她也是。
他第一次这样爱一个女人。
捧着一腔赤诚和热烈送到她眼前,还生怕惹她不悦。他是那么卑微又讨好地爱着她。
迟野忘不了那日在游艇上,她举着枪,唇角的笑意冰冷讽刺,骄傲地向她的同伴宣告胜利。她不会知道,那时他身上藏着一枚戒指,准备等一切结束后就去找她。
他想要她,也想把自己的全部送给她。
可她都做了什么呢?
她利用他,她也不爱他。
他和他的爱情,一夜之间变成了荒唐的笑话。
少年人的爱恨是那么浓烈。
爱,往死里爱;于是恨,也就往死里恨了。
江致冲进来的时候,迟野突然发现,自己痛彻心扉的这四年,似乎也成了一场笑话。
把她关起来有什么用?
不过是自欺欺人的假象。
他告诉自己是因为恨她才锁着她。
其实是害怕她从此真的与他陌路。
可现在呢?
他用了四年为她铸造一个牢笼,到头来,只锁住了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今天是短小菌。
唉,我觉得小野也很可怜,这两位是真的很能折腾了。